红薯和黄豆都拉回家,秋收的日子才算真正的结束。玉米棒子一串串挂在屋檐下,黄澄澄的晃眼;装稻谷的麻布袋靠在墙上,红薯放在墙角上面铺了层干稻草;黄豆秆则捆成整齐的垛,等着天晴了再晒透脱粒。
阿爷背着手在院子里转了两圈,看了看装稻谷的袋子,他脸上的皱纹拧成了疙瘩:“家里的地太少了,缴完税,就剩下这点粮食,哪够咱一家十几口人过冬。”
阿奶正蹲在灶台边刷锅,铁锅底磨得发亮,锅里连点油星子都没有,听见这话长长叹了口气:“可不是嘛,妍丫头是守得尽心,可架不住底子薄,这谷子看着晒得干爽,实则没多少斤两。”
月妍正帮着娘把红薯上的泥擦干净,红薯个头小得可怜,表皮还坑坑洼洼的。闻言低下头,指尖摩挲着掌心结了痂的硬茧,心里沉甸甸的。她瞥了眼墙角的几麻袋谷子,这日子,冬天可怎么熬啊。
第二天不用下地,一家人难得睡了个懒觉。等日头升起来,阿爷才安排活计:“今天把黄豆脱粒,再把玉米棒子剥了,老婆子烧锅热水,咱今天午杀只鸡给娃们补一补。”
这话一出,永吉和永祥眼睛都亮了,蹦蹦跳跳地去搬脱粒用的木杈。月妍和杏丫、桃丫围坐在玉米堆旁,手里拿着玉米棒子往下撕皮。玉米皮又干又硬,没撕一会儿,手指缝就磨得发红。
“娘,你看这玉米籽多饱满!”桃丫举着个大玉米棒子,玉米粒金黄饱满的,密密麻麻排得整齐。
大伯娘点点头,随手把撕好的玉米扔进竹筐:“今年雨水好,玉米长得比去年强多了,磨成玉米面蒸窝头,肯定香。”
爹和大伯则拿着木杈拍打黄豆秆,黄豆“噼里啪啦”往下掉,落在铺好的布上,噼里啪啦的声音那是相当声音。
永吉和永祥时不时蹲下来,把散落在地上的黄豆捡起来,嘴里还不停碎碎念:“可不能浪费一颗。”
下午阿奶真把鸡杀了,炖在大铁锅里,香味顺着锅盖缝往外飘。永祥时不时跑到灶房门口闻闻,被阿奶笑着赶走:“急啥,炖烂了才好吃,到时你多吃两块,这阵子累坏了。”
下午炖鸡出锅,满满一大盆,油花浮在汤面上,香气飘满了院子。一家人围坐在小桌旁,阿爷夹了块鸡腿给永吉,又给永祥挑了块鸡翅膀:“多吃点,明年开春还得跟着学下地呢。”
爹舀了勺鸡汤泡饭,呼噜噜吃着:“这鸡炖得入味,比过年吃的还香。”
月妍喝着鸡汤,心里暖乎乎的。她偷偷往阿奶碗里夹了块鸡肉,阿奶看了她一眼,眼里带着笑,趁人不注意又把鸡肉夹回了她碗里。
接下来几天,一家人忙着把粮食归置妥当。黄豆晒透了装袋,玉米磨成面和碴子,稻谷则找了个阴凉干燥的小仓房存起来。
粮食归置妥当那天傍晚,阿爷又背着手在仓房门口站了许久。他掀开麻布袋一角,抓出把稻谷掂量了掂量,眉头拧得比之前更紧:“算来算去,这点粮食掺着红薯、玉米,撑死也就能熬到开春。一家十几口人,顿顿都得张嘴,实在不够啊。”
爹和大伯正收拾着农具,见到阿爷这样也沉默了。家里有四个半大小子,都是在长身体的时候,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总不能亏着他们。
月妍坐在一旁剥黄豆,指尖划过圆润的豆粒,忽然现代刷短视频时,最羡慕的是那些去山里捡菌子,挖野菜的博主。想着现在背靠大山,山里的野栗子、山核桃该熟了,还有晒干的菌子能换钱。
她赶紧抬头:“阿爷,要不咱们进山找些山货吧?野果子能当零嘴,菌子、药材要是能找到,还能去镇上卖些银钱。”
这话提醒了阿爷,他眼睛亮了亮:“对啊,咋忘了这茬!俗话说靠山吃山,我们山里人只能靠大山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