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五这天，大清早灶房里就传来声响，头天晚上泡好的黄豆在木盆里泡得发胀。阿奶早早就起了，蹲在盆边捞起几颗黄豆捏了捏：“泡得正好，一捏就烂，磨出来的豆子才细腻。”
“娘，石磨擦干净了！”大伯推着磨盘进来，石缝里的灰都用布抠没了，“您瞧，亮得能照见人。”阿爹拎着木桶跟在后头：“我去烧火，水开了好煮豆浆，省得孩子们等急了。”
阿奶用勺子往磨眼倒黄豆，大伯扶着磨杆慢慢转，石磨“吱呀吱呀”地发出声响，豆浆顺着磨盘边往下淌，流进木桶里。“慢点儿推，匀着来，”阿奶时不时往磨眼添勺豆，“磨快了豆渣多，豆浆就稀了。”
磨了半个多时辰，黄豆全变成了浆。阿爹把豆浆倒进大铁锅，柴火一烧，没多久满屋子都是豆香。
“该滤豆渣咯！”阿娘端着粗纱布过来，大伯娘赶紧搭手，俩人拽着纱布角来回晃，豆渣留在布上，豆浆浆“哗哗”漏进桶里。
永祥趴在桌边，鼻子都快凑到桶上了：“阿奶，啥时候能喝甜豆浆啊？”阿奶从灶台上摸过糖罐，舀了勺糖放进小碗，盛了半碗刚煮好豆浆递给他：“慢点儿喝，别烫着舌头。晌午吃炖豆腐，再给你放些腊肉。”
到了晌午，豆腐刚压好，阿娘就切了块嫩的，配着腌菜和腊肉炖了锅汤。月妍捧着碗，连喝两碗：“原汁原味真香呀！”
阿奶笑着夹了块豆腐：“咱自己磨的没掺水，剩下的冻缸里，过年做豆腐丸子、炒豆腐都好吃。”
腊月廿六一早，村东头“嗷呜”一声猪叫，全村都醒了——村长家杀年猪了。阿奶从柜子里摸出个布包，递给阿爹：“去买两块五花肉，再要点排骨，过年吃点新鲜的。”阿爹刚要出门，永平永安、永祥、永吉几个男孩就围上来：“爹／二叔我们也去看杀年猪！”
桃丫、杏丫、月妍也异口同声：“我们也要去！”
“行，都去，但得站远点儿，别溅一身血。”阿爹带着孩子们到村长家，院子里早围满了人。阿爹看见村长便走了过去，摸了摸那块五花肉说道：“村长叔，这五花肉油汪汪的，过年炖个红烧肉，再做个肉丸子，给我来两条五花肉。”
永祥叫着：“阿爹，这猪好大呀！”村长听见了，笑着递给他一根猪尾巴：“带回去让你阿奶给你炖萝卜吃！”
回家后，阿奶拿着五花肉和猪尾巴进了灶房：“五花肉冻起来，三十晚上吃。猪尾巴今晚炖萝卜，给孩子们解解馋。”
腊月廿七，该宰家里的大公鸡了。这鸡开春养到现在，长得又高又壮，每天天不亮就打鸣。阿爹把鸡从笼里抓出来，绑住鸡腿，鸡“咯咯”扑腾着翅膀。
杏丫站在旁边，眼圈有点红：“爹，这鸡我每天都喂它，能不能不杀呀？”阿奶走过来，拉着杏丫的手：“傻丫头，鸡养来就是吃的，开春咱再买小鸡仔。”
阿爹拿着刀，快速在鸡脖子上划了一下，把鸡头朝下控在碗里接鸡血。阿娘端着个小碗过来：“加点盐搅匀，等凝固了炒着吃，比鸡蛋还香。”鸡不扑腾了，阿爹把它放进热水里烫了烫，开始拔鸡毛。
桃丫和月妍凑过来看，阿爹笑着说：“留几根红鸡毛，给你们做毽子，过年跟小伙伴们踢着玩。”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灶房的油灯把一家人的影子映在墙上，阿奶夹了块炖得软烂的萝卜，忽然开口：“明儿年二十八，是年前最后个大集，明儿全家人都去赶集，顺便把家里这些干货——干蘑菇、柿饼、板栗、核桃、竹笋，还有前阵子做的绢花收拾收拾，明天拿去集市卖了换银子。换了银子再买些年货回来”
阿奶叮嘱大伯娘：“明早煮些红薯，咱带着路上吃。永平永安力气大，就背背篓；杏丫心细，帮忙看顾着头花，妍丫头灵活，帮忙卖头花。卖完了咱买完东西早点回来，天黑了山路不好走。”
窗外的月亮悄悄爬上来，洒在院子里一家人收好的的竹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