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事情是这样的。
我盯着眼前的一片狼藉,驿站已成废墟,寂静得让人耳朵发疼。
然而,里面……有些不一样了。
我胸口的那个兽首纹身动了起来。
源头是镇魔殿。
青蘅看到了,终于明白了。
“门扉之印,”她说,这是古代守界人传承的图腾。
这可不只是普通的纹身,这是……传承。
突然,我额头上的伤疤、那个帝王的记忆、那把断剑……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那份契约。
我不只是拥有一座魔殿的普通人,我是某个更宏大、更古老事物的一部分。
镇魔殿有了反应。
它称其为“神性污染”,这个词让我重新审视一切。
一条锁链,一声尖锐的尖叫……镇魔殿试图提取某种残留物。
这很痛苦。
接着青蘅喊道:“它在试图重塑自身!”它在试图思考。
我得赶紧阻止这一切。
我有【怨蜡油灯】,这是复仇的燃料。
我用上了它。
那碎片燃烧起来,从灰烬中……出现了一条线索。
密码,“清栏令”。
又是星穹神使。
一切都相互交织在一起。
然后是桃枝。
她尖叫起来,又是那些幻象,井里有人在哭泣。
他们的痛苦如此沉重。
那37个孩子,不只是被杀了,还被“锚定”了。
他们的灵魂被利用,就像电池一样。
这可不只是一场权力的争斗。
现在,我开始思考。
那把断刀、那些血……还有万法池。
我得利用我所拥有的。
还有那面镜子……显示出了他们被困的地方。
星穹神殿的一条走廊。
猩红色的骨珠困住了他们,和墨九渊的星核是同样的材质,是灵魂的枷锁。
这个发现让我震惊,这些反派就像宇宙农夫一样,是灵魂的收割者!
我明白了。
利用这些孩子。
把他们当作跳板。
利用他们被困的状态。
桃枝,她的血,是关键。
有了它,我们模仿了一场守界人继任仪式。
成功了!
一扇门打开了。
但这并非我所期望的。
没有神,只有一个满脸是血的男孩,低声说:“别相信光……光会吃人……”接着,最后一个线索出现了:他额头上的印记。
和獍尸的一样。
这改变了一切!
吴三梆。
那个来自铁脊堡的人不是在记录,他是在等一个能听到哭声的人。
幻象消失了,通道崩塌了。但关键现在已经清晰了。
在数英里之外,我几乎能感觉到他们。
那37具骷髅,凝视着空荡荡的天空。
他们的目光穿透了我。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一场权力的追寻。
我需要一种方法到达另一个世界,一种沟通的方式,一种能穿透那“光”的东西。
我需要一件武器,这场战斗的新工具。
我需要一个突破口……他需要一炷能穿透那虚假天空的信香。
极北风雪再起,如泣如诉,拍打着废弃驿站的破旧门窗。
驿站中央,顾玄盘膝而坐,周身气流沉凝如渊。
他赤裸的上半身,那狰狞的兽首纹路仿佛活了过来,沿着肌肉线条缓缓游走。
每一次脉动,都让数千丈地底深处的镇魔殿随之共鸣,殿内“赎罪狱”区域的玄铁锁链更是微微震颤,发出细不可闻的嗡鸣。
青蘅站在一旁,美眸死死盯着那道新生的图腾,呼吸都变得急促。
她乃万法宗的天之骄女,博览群书,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而霸道的血脉印记。
良久,她才压抑着声线中的颤抖,艰难道:“这纹路……它根本不似凡间任何一种血脉传承,倒像是一枚‘门扉之印’——传说中,只有那群守界人代代相传的封印图腾!”
守界人!
这三个字如惊雷般在顾玄心中炸响。
他并未言语,只是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轻抚眉心那道早已愈合的旧伤。
刹那间,幻境再生!
无尽的虚空中,那个肩扛残破断剑、身披漆黑帝袍的孤高身影再次浮现。
祂仿佛察觉到了顾玄的窥探,缓缓侧过脸,那双漠然的眼瞳深处,竟蕴含着一丝跨越万古的期许与……疲惫。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顾玄脑海中生根发芽:他得到镇魔殿,或许并非偶然撞上的滔天机缘,而是承接了一份早已注定的古老契约!
自己,是某个存在的继承者!
就在他心神激荡之际,镇魔殿的意志竟第一次主动与他沟通,不再是冰冷的器械反馈,而是在他识海中投影出一串猩红如血的古老符文:“检测到高浓度神性污染残留,启动‘涤罪’程序。”
话音未落,“赎罪狱”的宏大虚影自顾玄背后轰然展开!
一条粗如儿臂、镌刻着无数镇压符文的锁链,猛地从虚空中洞穿而出,发出“哗啦”一声巨响,精准无比地刺入顾玄胸膛的兽首图腾之内。
“呃!”顾玄闷哼一声,只觉一股灼热到极致的力量在体内炸开。
锁链猛地向外一扯,竟硬生生从他刚刚融合的獍尸精血中,剥离出一缕约莫指甲盖大小、散发着淡淡金辉的乳浆状物质!
那金色乳浆一离体,便剧烈挣扎起来,锁链顿时发出刺耳欲裂的哀鸣,仿佛正承受着某种无形意志的疯狂反抗。
青蘅见状,花容失色,脱口惊呼:“它在试图重组神识!这根本不是纯粹的能量,这是‘意志碎片’!是那星穹神使陨落后残存的一缕神念!”
一缕神念,竟能抗衡镇魔殿的法则锁链!
这星穹神殿的底蕴,远比想象中更加恐怖!
“想活?”顾玄眼中寒芒一闪,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
他反手一招,那盏吞噬了无数怨念的【怨蜡油灯】凭空出现,被他稳稳置于锁链之下。
“既然不肯安息,那就化为我脚下的薪柴吧!”
他屈指一弹,一缕冥河死气点燃灯芯。
幽蓝色的火焰“呼”地一声冲天而起,精准地包裹住那缕金色乳浆。
没有惨叫,没有哀嚎,只有一种源自更高层面的法则湮灭!
金色乳浆在火焰中迅速扭曲、蒸发,最终“噗”的一声,彻底化为一撮纤细的灰烬。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灰烬并未飘散,反而在空中自行凝聚,勾勒出一段扭曲而邪异的咒文!
顾玄瞳孔骤缩,这段咒文他认得!
正是当初那名星穹使者在铁脊堡地宫中,用以清洗叛徒、抹除痕迹时所念诵的“清栏令”密语!
这神使的意志碎片里,竟然烙印着如此核心的机密!
不等顾玄细想,一旁的桃枝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双手死死捂住耳朵,脸上满是痛苦与恐惧:“他们在哭……好多好多人……在井底下……好冷……好黑……”
她体内的巫神血脉,此刻如同沸腾的岩浆,剧烈震荡,一股无形的指引遥遥指向地宫废墟的方向!
井底?哭声?
顾玄脑中电光石火,瞬间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
他明白了!
墨九渊那个畜生!
那些被当做祭品的三十七名巫血孩童,根本不是单纯的死亡献祭!
他们的魂魄,早已被墨九渊用某种歹毒秘法,像钉子一样死死“锚定”在了铁脊堡下方的地脉之中,成为了维持那座“迎天使礼”大阵稳定运转的阵眼!
如今,仪式被自己强行中断,神使陨落,大阵崩毁,那些充当“魂锚”的孩童怨念失去了束缚,正在疯狂地逆流回涌!
“想借地脉怨气反噬我?”顾玄眼中杀机暴涨,“墨九渊,你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取出老瞎子留下的那柄锈迹斑斑的断 knife,猛地插入镇魔殿内的万法池中。
接着,他逼出一滴精纯的冥河精血滴入池水,沉声喝道:“以我之血为引,以万法为炉,复现‘魂火共鸣’!”
池水瞬间剧烈翻涌,血色丝线与池中灵液交织,水面不再倒映殿顶,而是化作一面漆黑的镜子。
镜中画面闪烁,最终定格在一幅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景象上:无数孩童的虚幻魂影,正被困于一面破碎的镜子之后,他们脸上满是泪痕与绝望,不断拍打着无形的壁障。
而在镜面的另一侧,赫然便是星穹神殿那冰冷、死寂、泛着金属光泽的纯白长廊!
他们无法逃脱,只因每个孩童魂影的头顶,都悬浮着一枚枚米粒大小的猩红色骨珠,散发着禁锢灵魂的邪恶气息——那骨珠的材质与气息,竟与墨九渊掌心那颗作为能源核心的“星核”,别无二致!
青蘅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干涩地低语:“原来如此……原来‘星核’不仅仅是能源核心,它……它更是灵魂的枷锁!每一个被他们收割的‘牧场’,都会被炼化成一颗这样的‘记忆之种’,用以禁锢那片土地上所有不甘的灵魂!”
真相,残酷得令人窒息!
顾玄闭目沉思,周遭的怨气风暴仿佛都静止了。
数息之后,他猛然睁开双眼,两道寒电般的精光一闪而逝,声音冷得像是万载玄冰:“既然他们喜欢用孩子当阵眼,那我就用这阵眼,当做我的跳板!”
他看向蜷缩发抖的桃枝,声音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桃枝,别怕。点燃你的血脉,释放出你最纯净的巫神魂火,不要抵抗,把它想象成……一场迎接亲人的仪式。”
桃枝虽然害怕,但对顾玄有着绝对的信任。
她咬着牙,眼中含泪,依言催动了体内那丝至纯的巫神之力。
一缕微弱但无比纯粹的金色火焰,从她眉心缓缓升起。
这股魂火波动的频率,竟与传说中“守界人继任仪式”的频率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镇魔殿!”顾玄心念一动,“响应召唤,将那三十七道残魂的共鸣数据,全部导入‘英灵殿’,给我搭建一条临时的通路!”
镇魔殿轰然响应!
万法池中的画面瞬间扭曲,那三十七道被骨珠禁锢的魂影,仿佛受到了某种至高血脉的召唤,竟同时停止了哭泣,齐齐望向镜渊的彼端——顾玄所在的方向!
他们的共鸣,在镇魔殿的引导下,汇聚成一股前所未有的洪流,硬生生在那破碎的镜面上,冲开了一道短暂的缝隙!
刹那间,一道模糊的身影自镜渊彼端、星穹神殿的长廊深处缓缓浮现!
但那并非顾玄预想中的神明或守卫,而是一名跪伏在神殿角落阴影里的赤脚少年!
他衣衫褴褛,满脸血污,神情麻木,口中只是在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喃喃重复着一句话:
“别信光……光会吃人……”
就在顾玄试图看得更清时,通路承受不住压力,骤然断裂!
少年身影连同那诡异的低语,一同消散在黑暗中。
一切重归平静。
但顾玄已经看清了!
在那少年抬头的瞬间,他额头上烙印着的一个漆黑印记,与当初獍尸头颅滚落时,自己所见到的那个“安魂印”,完!
全!
一!
致!
原来,安魂印并非安魂,而是奴役!
顾玄缓缓起身,骨节发出“噼啪”的爆响。
他转过身,深邃的目光穿透风雪,望向千里之外的铁脊堡方向,那里早已是一片废墟。
他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了然与森然的杀意:
“原来是这样……吴三梆那个老家伙,他知道的远不止这些……他留在密室里的那些记录,不是在记述一场祭祀,他是在等……等一个能听懂那些孩子哭声的人。”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铁脊堡废墟深处。
那口被当做祭祀核心的古井井底,三十七具早已化为白骨的孩童尸骸,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竟在同一时刻,齐刷刷地抬起了它们空洞的头颅。
黑洞洞的眼眶,穿透了层层泥土与瓦砾,仿佛望穿了尘世,直指那片被虚假光芒笼罩的苍穹。
风雪之中,顾玄伫立良久。
他知道,星穹神殿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庞大与诡秘,仅仅依靠蛮力冲击,无异于以卵击石。
那个喃喃自语的少年,那些被禁锢的灵魂,吴三梆留下的线索,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事实——敌人隐藏在“光”的背后,用谎言与信仰编织罗网。
他需要一把钥匙,一把能打开这重重迷雾的钥匙。
或者说,他需要一种新的方式,一种能绕过所有屏障,直接与那些被囚禁的“真相”对话的手段。
他需要一根能刺破虚假天穹的“信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