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一块巨大的黑幕,重重地压在鬼葬谷上空。
狂风在山谷间呼啸穿梭,狠狠抽打在秦军玄色战旗上,猎猎作响。
子荔勒住胯下灵虎,目光冷峻地望着远方。
“回禀德乾,崮坚主力已过虎跳峡。”小小的声音裹着夜风传来。
子荔微微转头,望向浑身沾满血腥的小小,那刺鼻的血腥味在夜风中弥漫开来。
这已经是第七个诱敌小队以生命换来的消息,他们为了西羌的未来,义无反顾地走向死亡。
子荔心中一阵刺痛,他缓缓举起手中的骨笛,那骨笛是以西羌勇士的腿骨制成,承载着先辈们的英勇与不屈。
笛声呜咽,苍凉悠远,在夜空中久久回荡。
身后三千轻骑听到笛声,同时翻身上马,他们身上铁片编织的甲胄发出细碎的叮当声。
这些轻骑都是西羌的精锐,他们眼神坚定,充满对敌人的仇恨和对胜利的渴望。
秦军阵营中,崮坚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他摩挲着剑柄上的饕餮纹,身上的青铜甲胄在夜色中散发着冷硬的寒光。
三天前那个羌族俘虏的话仍在耳畔回响:“鬼葬谷里埋藏着德乾从秦国雍城掠来的财宝……”
一想到那堆积如山的财宝,崮坚的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报——前方发现敌踪!”一名斥候的呼声划破寂静的夜空。
崮坚猛地抬眼望去,只见阴霾的天空下,隐约可见几千羌骑正在溃逃,为首的将领披风猎猎作响,他手中的那把精铁战戟,在火光下闪着寒光。
“这不正是秦王悬赏万金的西羌首领阿朗德乾吗?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崮坚心中一喜。
“全军追击!”他大喝一声,剑锋劈开夜色,“斩德乾者,连升三级,赏千金。”
秦军士卒听到这丰厚的奖赏,顿时士气大振,呐喊着,如潮水般向前追去。
四周的玄武岩山峦在紫色闪电中忽明忽暗,宛如巨神折断的獠牙,阴森恐怖。
子荔的披风已被箭矢撕成碎布,在风中胡乱飞舞,他左肩的刀伤正渗出血迹,鲜血顺着手臂滴落下来,在火光中显得格外刺眼。
这是半刻前故意挨的一刀,为的是引诱秦军上钩,当时一名秦军将领挥舞着大刀向他砍来,他故意放慢躲避速度,让那刀砍在自己肩上。
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子荔回头一望,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仿佛一位经验丰富的老猎人看到猎物即将落入陷阱。
“进谷!”子荔突然勒马转向,大声命令道。
三千轻骑瞬间分成三股,如同三条灵动的游龙,消失在犬牙交错的石林间。
秦军的重甲步兵方阵被迫分开,在石林中艰难前行,队形变得混乱不堪,士卒们你推我搡,相互碰撞,发出阵阵咒骂声。
崮坚追至谷中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黑暗如同一个巨大的牢笼,将秦军紧紧困在其中。
空旷的山谷里火把林立,但微弱的火光在这黑暗的山谷中,显得依然是那么渺小和脆弱,仿佛随时会被黑暗吞噬。
咔嚓嚓——
一道刺目的闪电过后,紧接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炸雷响起,山鸣谷应,大地都在颤抖。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落下来,雨中裹着高原特有的冰碴暴雨,打在甲片上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将军,火把……”一名亲卫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在寒风中颤抖。
崮坚猛然回头,只见两万支火把在暴雨中渐渐被雨水浇灭,黑暗顿时如潮水般吞没整支队伍。
漆黑的夜幕下,秦军惊恐万分,他们你挤我搡,兵器相互碰撞,发出杂乱的声响。
有的士卒大声呼喊起来,试图驱散心中的恐惧,有的士卒开始不安的四处乱窜。
滂沱雨幕中,子荔伏在岩柱顶端,看着谷底逐渐沸腾的杀戮场,眼神冷峻,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淌下来,他却不管不顾。
紧接着,谷中响起此起彼伏的羌笛声,这笛音不似寻常,而是某种低沉的、仿佛从地底传来的嗡鸣,仿佛无数冤魂在哭泣,又像是地狱的恶鬼在呼啸,让人毛骨悚然。
“进攻。”子荔大声命令道。
“冲啊,杀啊!”西羌士卒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如同一股汹涌的潮水,瞬间将秦军淹没。
子荔一马当先,挥舞着手中精铁战戟,冲入敌阵,每一次挥舞都收割一片生命,秦军在黑暗中根本分不清敌友,只能胡乱地挥舞着兵器,互相砍杀。
羌族战骑兵通过犬牙交错的石块,奋不顾身杀向敌阵。他们个个如同猛虎下山,手中的兵器闪烁着寒光,每一次挥舞都带走一条生命,有的士卒用长刀砍向秦军的头颅,有的士卒用短斧劈向秦军的胸膛,战场上血肉横飞,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