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漫过窗棂时，我正在给打字机换色带。黄铜齿轮咬合的咔嗒声突然被急促的拍门声打断，隔壁钟楼报时的轰鸣裹挟着雨水砸在石板路上，像是某种古老的倒计时。
艾登先生！女人的尖叫穿透浓雾，我是克莱尔·霍克......
我抓起油灯冲向玄关时，羊毛拖鞋踩碎了满地月光。开门瞬间，潮湿的雾气涌进来，裹着克莱尔墨绿色丝绸睡袍上的鸢尾花香。她左手紧攥的铂金包正在滴水，在橡木地板上洇出一朵诡异的银莲花。
亚瑟他......她忽然捂住嘴，苍白的脸在灯光下像张薄纸，他昨天说要去送新标本，可现在......
我注意到她无名指上的婚戒歪斜着，像被强行摘下的。这种细节往往藏着关键线索，就像上周处理的钻石失窃案，女仆把宝石藏在鞋跟夹层里。
方便进去谈吗？我侧身让出通道，目光扫过她身后雾气缭绕的街道。三步外的路灯柱下闪过一抹灰色人影，那件风衣的下摆像蝙蝠翅膀般收拢在阴影里。
克莱尔的公寓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壁炉架上摆着亚瑟的黑白照片。镜框边缘残留着干涸的泪痕，与我记忆中那个总爱开玩笑的植物学家判若两人。七年前在亚马逊雨林见过他一面，当时他正跪在变异王莲旁记录数据，背后是被军用直升机扫射过的焦土。
这是他的工作日志。克莱尔递来的皮质笔记本带着皮革特有的酸味，最后一页停驻在9月29日：完成银莲花标本，需送自然历史博物馆。
我翻动纸张时听到细微的脆响，某页边缘似乎被撕扯过。突然注意到右下角的铅笔划痕组成奇怪符号，像某种加密代码。职业习惯驱使我抽出放大镜，光线穿过镜片时，那些凌乱的线条竟构成摩尔斯电码。
仓库...午夜...我轻声念出声，抬头看见克莱尔瞳孔骤然收缩。这时窗外传来汽车急刹车的声音，轮胎摩擦地面迸出火星，仿佛有人故意制造声响转移注意力。
我们得去现场。我合上笔记本塞进公文包，顺手将黄铜怀表揣进口袋。这是师父留下的遗物，表盖内侧刻着的For my dearest James在油灯下泛着微光。七年前那个暴雨夜，师父就是攥着这块表走进雨林，再也没能回来。
雾中仓库
泰晤士河的潮汐声在午夜格外清晰，锈蚀的铁门在我推开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露西举着手电筒跟在我身后，她剪短的头发在雾气中根根竖起，活像个行走的刺猬。
血迹。她突然停下脚步，强光打到墙角暗红斑块，而且是喷溅型。法医出身的助手总能注意到最细微的异常，就像上次在煤气爆炸案中，她通过墙面的硫磺结晶锁定凶手使用的爆竹型号。
顺着血迹前行，亚瑟的尸体蜷缩在木箱堆成的迷宫中央。他穿着米色风衣，胸口插着把镀银拆信刀，刀柄缠绕着褪色的丝质蝴蝶结——和我记忆中师父书房抽屉里的藏品一模一样。
刀上有死者的指纹。露西戴上手套翻转刀刃，但伤口角度不对。她突然举起手电筒照向天花板，看那里。
数十个标本箱在横梁上摇摇欲坠，其中一个角落渗出暗红色污渍。我爬上梯子查看，发现木箱内侧刻着王莲的纹路，混合着某种酸性物质灼烧的痕迹。突然听见脚下传来异响，低头只见亚瑟的衬衫纽扣正悬在半空，系着根看不见的鱼线。
有人布置过现场。我剪断丝线，纽扣落在掌心，而且刻意引导我们看到拆信刀。
这时露西突然抓住我手腕，她的指尖冰凉：看日志。她调出手电筒照亮亚瑟的笔记本，缺失的最后两页用摩尔斯电码写着：仓库，午夜，带王莲样本，他要真相。
雾气不知何时变得粘稠起来，带着某种腥甜气息。当我们转身时，整条走廊的应急灯同时熄灭。黑暗中只有怀表的嘀嗒声清晰可闻，表盘映出两张苍白的脸，而我分明看见师父的身影在雾中一闪而过。
血色真相
高压电闸重新闭合的瞬间，我本能地扑向露西。子弹擦过耳畔，在墙上激起火星。持枪者戴着黑色滑雪面罩，风衣领口别着枚银莲花胸针，与我刚才在克莱尔公寓见过的款式相同。
游戏才刚开始。面具人甩出催泪瓦斯弹，烟雾中隐约传来金属碰撞声。我护着露西滚进标本箱堆，感觉有什么东西抵住了后腰——是师父的拆信刀。
交出日志！面具人逼近时，我瞥见他腰间悬挂的怀表链，末端坠着个青铜齿轮。这个设计独特的饰品让我想起师父书房里那只永远停在3:15的黄铜怀表，表盖内侧同样刻着For my dearest James。
千钧一发之际，仓库外传来警笛声。面具人将拆信刀钉入亚瑟的尸身，刀柄刻着纳粹万字标记。当他跃窗逃跑时，我注意到他左腿微跛，这与七年前雨林大火中失踪的温特家族次子特征吻合。
等等！我追到窗边，只来得及抓住半枚银莲花胸针。月光下花瓣泛着诡异的银灰色，与克莱尔带来的那枚截然不同。更令我震惊的是，花瓣背面刻着极小的字母。
回到事务所时，晨光正刺破浓雾。露西将亚瑟的日志摊在桌上，缺失的页面拼凑出惊人真相：原来七年前师父在亚马逊发现的并非普通王莲，而是能溶解人体组织的剧毒变异种。温特家族为掩盖真相，不仅杀害了参与研究的哈德森警探，还将罪名嫁祸给师父。
所以他们杀了亚瑟灭口？露西的声音在颤抖，她哥哥正是夜莺计划的牺牲品，但动机是什么？
我摩挲着胸针上的，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永远别让王莲的秘密重见天日。这时电话铃声响起，听筒里传来沙哑的男声：想知道你师父是怎么死的吗？明晚九点，贝克街221b地下室。
挂断电话时，怀表恰好指向3:15。我望着窗外逐渐散去的雾霭，知道这场跨越十年的真相追逐，终于迎来了新的乐章。
当艾登踏入贝克街221b地下室的瞬间，寒意顺着脊梁骨攀升。墙角的老式放映机正在运转，斑驳的银幕上闪现出1976年亚马逊雨林的画面——年轻的师父跪在变异王莲旁，背后站着手持火焰喷射器的黑影。
欢迎来到真相的绞刑架。温特的声音从投影仪后方传来，他手中的拆信刀折射出瘆人寒光，还记得你师父怎么教你的吗？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再不可思议也是真相。
暗处的展柜突然亮起，陈列着二十个标有年份的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浸泡着人体器官，旁边标签赫然写着：项目夜莺-1947项目夜莺-1963......
想知道你师父为何独独隐瞒那个秘密吗？温特转动手术刀，刀刃上映出艾登惊骇的面容，因为那个秘密会撕碎你珍视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