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深渊
滨海市的暴雨，像老天爷扯断了的珠帘，倾盆而下。
林辰蜷缩在城中村出租屋的角落，浑身湿透，廉价的衬衫紧紧贴在身上，散发出雨水和霉味混合的酸腐气息。窗外电闪雷鸣，照亮他苍白而绝望的脸，也照亮了桌上那张被揉皱又勉强抚平的解聘通知书。
“林辰，经公司研究决定，因你严重违反员工手册第17条，泄露核心商业机密，即日起解除劳动合同，并不予支付任何经济补偿。”
白纸黑字，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他最后一丝希望。
他没有泄密。
三天前，公司最新研发的人工智能算法核心数据被盗，项目负责人赵凯一口咬定是他干的。理由荒谬又可笑——他是整个研发组里唯一没有背景、家境普通的“边缘人”，而且前一天刚因为母亲的尿毒症，向hR申请预支工资被拒。
“不是我做的，赵主管，我根本没接触过完整的核心数据！”他当时红着眼眶辩解，声音嘶哑。
赵凯靠在真皮办公椅上，手指夹着昂贵的雪茄，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林辰，认清现实吧。你以为凭你一个农村出来的穷小子，能在‘创科’待多久？这个锅，你不背也得背。”
旁边的hR经理推了推眼镜，语气冰冷：“林辰，公司已经报警了。如果你识相，主动离职，我们可以不追究你的法律责任。否则，等待你的不仅是牢狱之灾，整个行业都会把你拉黑，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碰人工智能。”
他懂了。
他只是个牺牲品。赵凯挪用项目经费炒股亏空，急需有人来背这口泄露数据的黑锅，而无权无势、还急需用钱的他，成了最佳人选。
创科是滨海市人工智能领域的龙头企业，赵凯的舅舅是公司的副董事长。胳膊拧不过大腿，他连自证清白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保安“请”出了公司大门，像丢垃圾一样被丢弃在街头。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屏幕亮起，是医院的催款短信：“林辰先生，您母亲的透析费用已拖欠三天，若明日18:00前仍未缴纳，我们将被迫停止治疗。”
看着短信，林辰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窒息。
母亲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为了供他读大学，母亲起早贪黑摆地摊，落下一身病根，直到去年查出尿毒症，每周三次的透析成了维系生命的唯一希望。为了给母亲治病，他省吃俭用，住最便宜的出租屋，穿最廉价的衣服，甚至不敢交女朋友。原以为进了创科，拿到高薪，就能让母亲过上好日子，可现在……
他掏出手机，颤抖着手指翻遍了通讯录。大学同学、前同事、远房亲戚……他想找个人借点钱，哪怕只是先凑够母亲一周的透析费。
可电话打出去，不是无人接听，就是被各种理由婉拒。
“林辰啊，不是我不帮你，我最近手头也紧，要还房贷车贷……”
“听说你泄露公司机密被开除了？这种事太敏感了，我们还是少联系为好。”
“你妈那病就是个无底洞，你还是早点放弃吧，别到时候把自己也拖垮了。”
最后一个电话，打给了他曾经掏心掏肺对待的“好兄弟”张涛。张涛和他一起进的创科，林辰毫无保留地分享自己的技术心得，帮他解决了无数工作上的难题。
“涛子，我妈那边急用钱，你能不能先借我点？我以后一定还你！”林辰的声音带着哭腔，近乎哀求。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张涛不耐烦的声音：“林辰，你是不是疯了？你现在是泄密犯，谁知道你借了钱会不会跑路？再说了，我凭什么借你钱？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技术骨干啊？现在的你，就是个没人要的废物！”
“废物”两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林辰的心上。
他挂了电话，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手机从手中滑落，屏幕摔得粉碎，就像他此刻的人生。
暴雨还在下，出租屋的屋顶漏雨了，水滴砸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像是在嘲笑他的狼狈。
绝望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想到了母亲躺在床上虚弱的样子，想到了赵凯那副嚣张跋扈的嘴脸，想到了张涛那句“废物”的嘲讽，想到了自己空有一身本事却无处施展的憋屈。
要不，就这么算了吧？
找个地方，结束这糟糕的人生，或许就能解脱了。
他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向窗边，看着窗外湍急的雨水和模糊的城市霓虹。只要纵身一跃，所有的痛苦和绝望都会烟消云散。
就在他一只脚已经跨出窗台，冰冷的雨水打在他脸上，让他清醒了一瞬的时候，口袋里那个摔碎屏幕的手机，突然发出了一阵微弱的震动。
不是电话，也不是短信，而是一个他之前编写的、用于监测人工智能算法优化的小程序发出的提示音。
这个小程序，是他利用业余时间开发的，核心是基于一种被行业主流认为“毫无价值”的冷门算法——混沌神经网络。当时他只是觉得这种算法有趣，想试试能不能应用在人工智能优化上，没想到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捕捉到了一段异常的数据波动。
他愣住了，下意识地缩回了脚，从口袋里掏出摔碎的手机。虽然屏幕碎了，但还能勉强看到小程序的提示：“检测到与‘启明’算法高度相似的异常数据流，来源：未知服务器，疑似非法盗用后二次篡改。”
“启明”算法，正是创科被盗的那款核心算法！
林辰的心脏猛地一跳，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光。
他颤抖着手指，用仅存的电量，将那段异常数据流的特征码保存了下来。然后，他疯了一样冲到桌前，打开那台用了五年、早就卡顿不堪的笔记本电脑。
电脑开机很慢，林辰感觉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双手合十，不停地祈祷：“快点，再快点！”
终于，电脑开机成功。他立刻登录自己的私人云盘，下载了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他对“启明”算法的所有优化思路和未公开的改进方案。
“启明”算法虽然是创科的项目，但其中有三分之一的核心优化思路，是他提出的。只是因为他资历浅、没背景，功劳全被赵凯抢走了。
他对比着小程序捕捉到的异常数据流特征码，和自己保存的优化思路，越看越心惊。
这段异常数据流，确实是“启明”算法，但做了简单的篡改，试图掩盖来源。而篡改的痕迹，和赵凯之前在项目中提出的一个“漏洞百出”的优化方案，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是赵凯！”林辰猛地一拍桌子，眼睛里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他不仅盗走了算法，还想嫁祸给我，然后用自己篡改后的版本去和其他公司交易！”
真相像一道闪电，劈开了笼罩在他心头的迷雾。
他有证据了！
虽然这段特征码还不足以作为直接证据，但至少证明了他的清白，也让他看到了反击的希望。
母亲还在医院等着他，他不能死！
赵凯欠他的，创科欠他的，那些嘲笑他、抛弃他的人欠他的，他都要一一讨回来！
林辰深吸一口气，抹去脸上的雨水和泪水，眼神从绝望变得无比坚定。他关掉电脑，小心翼翼地把手机揣进怀里，然后拿起墙角的雨伞，毅然冲进了暴雨之中。
他要先去医院，无论如何，都要让母亲继续治疗。然后，他要收集更多的证据，让赵凯身败名裂，让所有看不起他的人，都刮目相看！
暴雨中，那个瘦弱的身影，一步步向前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却又无比坚定。深渊之下，一丝火苗，正在悄然点燃。
第二章 微光
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冰冷而刺鼻。
林辰浑身湿漉漉地站在护士站，头发上的水珠不断滴落，在地面上汇成一小滩水渍。他攥着口袋里仅有的三百块钱，手心全是冷汗。
“护士，我妈……我妈林秀兰的透析费，能不能再宽限几天？我一定尽快交上！”他声音沙哑，带着恳求。
护士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但更多的是职业性的冷漠：“林先生，我们已经宽限你三天了。医院有医院的规定，欠费超过48小时，就必须停止治疗。你母亲的情况很不稳定，如果今天不做透析，后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我知道！”林辰急得团团转，“可是我现在真的拿不出钱，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就一天，明天我一定把钱带来！”
“不行。”护士摇了摇头，“昨天已经有病人家属因为欠费闹事了，院长特意强调，不能再通融了。要么交钱，要么出院，你自己选吧。”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花白的老医生走了过来，他是母亲的主治医生，李教授。
李教授看着林辰狼狈的样子，皱了皱眉：“小辰，你怎么搞成这样？你妈刚才还在问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李教授，我……”林辰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我被公司开除了，还被人诬陷泄露机密，现在连我妈的透析费都交不起了。”
李教授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点了点头。他知道林辰是个孝顺的孩子，平时省吃俭用，就是为了给母亲治病。
“你先别着急。”李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妈这病不能耽误，透析必须按时做。这样吧，我先帮你垫付今天的费用，你以后有钱了再还我。”
“真的吗？”林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喜地看着李教授。
“当然是真的。”李教授笑了笑，“我认识你这么久，知道你不是那种赖账的人。快去看看你妈吧，她等你很久了。”
林辰热泪盈眶，深深鞠了一躬：“李教授，谢谢您！您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不会忘！我一定会尽快把钱还给您的！”
“快去忙吧。”李教授摆了摆手。
林辰快步走向病房，推开门，看到母亲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但看到他进来，还是努力挤出了一个微笑。
“小辰，你来了。外面雨这么大，没淋着吧？”母亲的声音很虚弱。
“妈，我没事。”林辰走到床边，握住母亲冰凉的手，强忍着泪水，“您放心，今天的透析能做了，李教授帮我们垫付了费用。”
母亲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欣慰，也带着一丝担忧：“小辰，是不是工作上出什么事了？你别瞒着妈。”
林辰知道，母亲最了解他，他根本瞒不住。他深吸一口气，把自己被公司开除、被诬陷泄密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母亲。
母亲听完，气得浑身发抖：“太过分了！那些人怎么能这么欺负你！小辰，你别难过，妈相信你是清白的。钱的事，我们慢慢想办法，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妈，您放心，我一定会证明自己的清白，还会赚很多很多钱，让您过上好日子。”林辰看着母亲憔悴的脸，心里暗暗发誓。
接下来的几天，林辰一边照顾母亲，一边忙着收集证据。他利用自己的技术，黑进了创科的内部服务器（仅限于查看公开日志和自己曾经的工作记录，并未窃取任何数据），找到了赵凯挪用项目经费的蛛丝马迹，也发现了赵凯在算法被盗前，曾多次登录核心数据库的记录。
同时，他还联系了一位在报社工作的大学同学，陈玥。陈玥是个正义感很强的记者，听到林辰的遭遇后，当即表示愿意帮他调查。
“林辰，你放心，只要你能提供足够的证据，我一定帮你曝光赵凯的真面目，还你一个清白！”陈玥在电话里坚定地说。
有了陈玥的帮助，林辰信心大增。他把自己收集到的证据整理好，发给了陈玥。陈玥看完后，激动地说：“这些证据虽然还不够直接，但已经足够引起轰动了。我现在就开始写报道，争取明天就能见报！”
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
第二天，林辰满怀期待地打开报纸，却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创科和赵凯的报道。他给陈玥打电话，陈玥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林辰，对不起，报道被压下来了。创科的副董事长亲自出面，给我们报社施压，还威胁说要起诉我们。社长不敢得罪他们，只能把报道撤了。”
林辰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赵凯的后台实在太硬了，连报社都不敢得罪。
难道，他真的只能认栽吗？
就在他心灰意冷的时候，手机突然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林先生，听说你手里有赵凯盗卖算法的证据？我对这个很感兴趣，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合作？”
林辰皱了皱眉，回复道：“你是谁？合作什么？”
“我是谁不重要。”对方很快回复，“我可以帮你扳倒赵凯，还你清白，甚至可以给你一笔足够你母亲治病的钱。条件是，你把‘启明’算法的优化思路告诉我，并且加入我的公司。”
林辰警惕起来。对方显然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而且目标明确，就是冲着他的技术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有优化思路？”林辰问。
“‘启明’算法的核心优化部分，虽然署名是赵凯，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不是赵凯的水平能做出来的。”对方回复，“我调查过你，你在大学期间发表的关于混沌神经网络的论文，很有见地。‘启明’算法的优化思路，和你的论文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林辰愣住了。没想到，竟然有人能看出“启明”算法的真相。
他犹豫了。对方的条件很诱人，不仅能帮他扳倒赵凯，还能解决母亲的医药费问题。但他也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他的技术，如果他把优化思路交出去，很可能会被对方利用，甚至再次被抛弃。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林辰回复。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现在没有其他选择。”对方回复，“赵凯已经开始销毁证据了，再过几天，你手里的证据就没用了。如果你愿意合作，明天下午三点，在市中心的咖啡馆见面详谈。我可以先给你十万块定金，让你母亲安心治病。”
十万块！
林辰的心脏猛地一跳。有了这十万块，母亲的透析费就能解决很长一段时间，他也能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反击。
他咬了咬牙，回复道：“好，我明天去见你。但我有一个条件，在我确认你能帮我扳倒赵凯之前，我不会透露任何核心技术。”
“可以。”对方回复，“明天见。”
挂了电话，林辰的心情无比复杂。他不知道这次见面是机会，还是另一个陷阱。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赌一把。
第二天下午三点，林辰准时来到市中心的咖啡馆。他环顾四周，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向他招手。
他走了过去，坐下。男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眼神锐利如鹰。
“林先生，久仰大名。”男人伸出手，“我叫秦峰，是‘星火科技’的创始人。”
“星火科技？”林辰愣了一下。星火科技是一家成立不久的初创公司，虽然规模不大，但在人工智能领域却异军突起，推出的几款产品都备受好评。
“没想到是秦总。”林辰有些意外。
“我也没想到，创科竟然会埋没你这样的人才。”秦峰笑了笑，“林先生，我知道你的处境，也知道你手里的证据。只要你愿意加入星火，我可以保证，一周之内，让赵凯身败名裂，还你清白。而且，我给你开出的年薪是一百万，外加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
一百万年薪加百分之五的股份！
林辰彻底惊呆了。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秦总，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林辰忍不住问。
“因为你的技术。”秦峰眼神坚定，“我看过你大学期间的论文，也研究过‘启明’算法的优化部分。你的技术天赋，远超赵凯之流。我相信，只要给你一个平台，你一定能做出惊天动地的成绩。而且，我最痛恨的就是赵凯这种窃取他人成果、打压人才的小人。”
秦峰的话，让林辰备受鼓舞。他能感受到秦峰的诚意，也能感受到秦峰对技术的尊重。
“秦总，我愿意合作。”林辰坚定地说，“但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先帮我解决我母亲的医药费问题，并且在适当的时候，公布赵凯的罪行，还我清白。”
“没问题。”秦峰立刻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林辰，“这张卡里有五十万，你先拿去给你母亲治病。至于赵凯，我已经收集了他挪用项目经费、盗卖算法的证据，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