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儿,不得无礼!”
沈满爷站了起来,一脸威严,把手背到身后,轻咳了几声后,走到沈知野面前,“她是你小时候的玩伴,叫姜墨禾,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是没关系……”
“我知道,她是虎妞!爷爷!”沈知野怒目而视盯着姜墨禾,“你出去,你不要待在这里!”
沈知野说话语速很快,那股子蛮劲一上来,连沈满爷都招架不住,他直接掠过沈满爷,握着钉耙朝姜墨禾气势汹汹走来。
不过,他说的话倒是让另两人愣在了原地。
他竟然知道姜墨禾很多年前的绰号,这记性好到令人发指,真是太神奇了。
只是他现在这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又是为哪样?
姜墨禾也不傻,她担心沈知野把钉耙挥到自己身上,一边躲闪着嚷嚷道:
“铁蛋,你凭啥叫我虎妞,我不允许你叫我虎妞。这个名字我很讨厌!”
“你就是虎妞,你出去,你出去!你是坏人!”
沈知野虽然在逼退姜墨禾,倒至始至终都没有动手,只是用高大威猛的身子当肉盾堵着她往后门退。
“铁蛋!!够了!”
随着一声鞭子落在地面尘土飞扬的声音响起,沈满爷大吼一声立马震慑住了还在得寸进尺的沈知野。
他吓得哆嗦了一下,愣愣地回头看向沈满爷。
“她是爷爷朋友的孙女,比你小,也就是你妹妹,以后她可以随时来我们家里住,你不能这样无礼对人,赶紧帮她收拾一间房子出来。”
沈满爷义正言辞呵斥完,还不忘给沈知野安排了任务。
“那些坏人来找她的,打了你砸了家,她也是坏人,爷爷!”
沈知野显然并没完全听懂沈满爷说的那些复杂关系,他坚持自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原则,一心只想赶走姜墨禾。
“你小子,说你傻吧,你还记得人家小时候的绰号;说你聪明吧,你也知道那些人是坏人。既然坏人来找她麻烦,代表她是好人啊!你不帮好人,还想帮坏人抓她吗?”
沈满爷这样一通说法,果然让沈知野意识有了松动。
他站在原地良久,任由着鱼在手里蹦,裤腿上的水滴落在房间地面上形成了一小滩水渍。
好几分钟后,他可能理清了中间的关系,也可能是迫于沈满爷的威严,他最后才“哦”了一声,进门时剑拔弩张的架势瞬时偃旗息鼓。
他沉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再看姜墨禾,便走出了房间。
“孩子,没吓着你吧!”沈满爷有些歉疚地问姜墨禾。
姜墨禾连连摆手,笑嘻嘻道:“沈爷爷,我虎妞的名号可不是白得的,这种小场面,见多了。”
“那就好,你在这里安心住着,不需要对任何人声张,我现在去村部一趟,现在该轮到处理我的家事了。”沈满爷拍了拍袖子和裤腿,昂首阔步准备出门。
“沈爷爷!”姜墨禾快两步上前,“有件事,我想您先替我打听一下。”
“哦,你说说看?”沈满爷回过头。
“我同学的大学录取通知书都已经收到了,是邮差送的,我的录取通知书,李花秀说在王德发那里,我怀疑,是被李花秀截胡了,只是今天我混乱中还没找着。我想请你帮我侧面打听一下,咱们村昨天邮差有没有来。”
姜墨禾很想跟李花秀大闹一场,但是彻底当众撕破脸皮,她担心通知书会被李花秀暗中毁掉,她只能先等这事有了结果再去找李花秀算账。
“这个好办,去你们学校问问不就成了?”沈满爷略一思忖道。
“这个通知书不同于当地学校发放的,是由各个录取学校直接发放,校长都不一定能知道通知书具体寄送进度。”姜墨禾叹了口气道。
“好,这事你放心,交给我去办!”
沈满爷听清楚原委后,便背着手,迈着小步,哼上了小曲,朝院子外走去,边走边冲在水池边破鱼肚的沈知野道:
“野儿,院里先别打扫,留着现场,我还得要赔偿的。”
然而,沈满爷前脚刚走,破完鱼的沈知野后脚便开始麻溜地埋头整理起了院子里的一片狼藉,姜墨禾几次阻拦都直接被无视。
不到半个小时,姜墨禾便惊人的发现,院子里不光整整齐齐了,甚至比刚进来时,还干净整洁,而房间里她帮忙收拾的桌椅,硬是被沈知野一板一眼重新横平竖正地整理了一遍。
“沈知野,你是人才啊!这么会整活的人,你还是我见到的第一个。”
姜墨禾目瞪狗呆,由衷感叹地称赞,她真没想到这个村人口里和眼中的傻子,居然做事这么规整有条理,而且丝毫不怕麻烦,衣服汗湿了也丝毫没有感觉似的。
沈知野这个时候倒是停了停手里正在不停扫着的扫把,回过头不置可否地像看另类一样看了一眼姜墨禾,随即又继续做自己的事。
不到两盏茶的功夫,院里院外,屋前屋后,已经焕然一新,检查完所有地方确定一尘不染后,沈知野又开始着手修葺被损坏的那些桌椅板凳,还有豁了个大口子的栅栏。
姜墨禾站哪里都觉得碍事,只得被动地被沈知野一会拿锤子,一会拿刨子堵得闪来跳去,站哪都不合适的感觉。
“沈知野,你有完没完!”
当沈知野再一次假借着拿斧头的机会,故意憋着劲把姜墨禾碰得身子一歪,差点一屁股坐到一旁的木桶里时,姜墨禾再也忍不住爆发了。
“损坏爷爷的物品,坏人!”沈知野气呼呼地回怼道,但那话腔又明显带着幼稚的口吻,让姜墨禾想骂又想笑。
真是个白痴!
姜墨禾突然释怀了,是啊,跟一个傻子较劲有什么意思!
索性,她一屁股坐在沈知野做事的青石板上,晃着两条腿,两手撑着身子,看着远处的层峦叠翠,心情渐渐有些低落,像是对沈知野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我不是坏人,是坏人想害我,我也想反抗,但我力量太小了。”
沈知野像是没听到一般,自顾自地刨着不平整的木板,一片又一片的薄薄木皮,像小花一般从刨子上方挤压弹出来,地上很快便有了一堆轻飘飘的雪白刨花,像银丝卷一样,看着解压又舒缓。
姜墨禾也不管沈知野听没听,她随手拾起两朵刨花,在手里摆弄着玩,
“我亲舅母,居然想把我嫁给我的亲表哥姚成钢,他们还对我用恶劣的手段给我的饭菜里下药,多可恨啊!”
“差一点,我就成了他们手里的羔羊了,幸好我跑得快,不然,你肯定要这里看不见完好无损的我!”
“真没想到姚成钢看着像个憨子,但心里却一肚子坏水,居然能和他妈一起算计我。
你说,我要是被这样的人祸害了,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嫁这样的人,还不如嫁给你呢,你说是不是!”
“真想去找我爸妈。可是,天南海北,我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沈知野,你说,人一旦陷入绝境,怎么就这么难脱身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