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洪流滚滚向前,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连正午的太阳都为之黯淡。联合大军如同决堤的洪水,以不可阻挡之势漫过荒原,兵锋森然,直指那座矗立在天地间的雄城——沙巴克!
随着距离的拉近,沙巴克城那巍峨庞大的身躯带来的压迫感,呈几何级数增长,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战士的心头。高达二十余米的暗红色城墙,由巨大的条石垒砌而成,历经无数战火,呈现出一种凝固的血液般的色泽,仿佛连接着天地,投下令人心悸的巨大阴影。城墙之上,密密麻麻的箭垛和如同巨兽脊骨般凸出的防御塔,闪烁着金属和魔法的冰冷寒光,择人而噬。可以清晰地看到,无数穿着战神殿火焰纹章战袍的守军身影在城头忙碌、奔走,沉重的脚步声、金属铠甲的摩擦声、军官的呵斥声隐约可闻。一面面绣着“战神”二字的猩红战旗在风中狂舞,散发出近乎实质的森然杀气。
宽阔湍急的护城河环绕着巨城,幽深的水色在昏暗光线下泛着诡异的黑绿,如同一条沉睡的、布满鳞片的巨型蟒蛇,散发着冰冷而危险的气息,守护着最后的防线。
大战尚未正式开始,空气中已然弥漫开浓烈的火药味,混合着泥土的腥气和金属的冷冽,令人鼻腔发紧,呼吸不畅。
“止步!列阵!”
当大军前锋推进到距离城墙约一千五百米,即将踏入守城重型弩炮和魔法塔有效射程的边缘时,陈念清冷而有力的声音通过简易的扩音法阵,清晰地传遍全军。
令行禁止!原本滚滚向前的庞大军队,如同一个精密的战争机器,各个部件瞬间响应。轰隆的脚步声中,庞大的军队迅速而有序地停顿下来,并且依据事先反复演练的阵型,如同潮水般向两翼展开,快速构筑战阵。
最前方,身材魁梧、披挂重甲的盾战士们齐声怒吼,将一面面近一人高的厚重塔盾狠狠顿在地面,盾牌边缘的卡榫相互咬合,转瞬间便构筑起一道银光闪闪、密不透风的钢铁盾墙。
长枪兵、刀斧手等近战步兵紧随其后,锋利的枪尖和斧刃从盾牌的缝隙中探出,形成一片令人胆寒的金属丛林,在昏暗中反射着点点寒光。
弓箭手队伍和身穿各色袍服的法师团队,则在盾墙的掩护下,迅速就位。弓箭手检查弓弦,将箭囊放在最顺手的位置;法师们则开始低声吟唱,调整着自身的魔力波动,法杖顶端开始凝聚起微弱的元素光芒。
军阵的最后方,数十架需要数人甚至十数人操作的投石机,在预先选定的坚实阵地上,由经验丰富的器械组进行着最后的角度调试和石弹装填。绞盘转动发出的“嘎吱”声,为这压抑的寂静增添了几分危险的韵律。
整个联合大军军阵,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化作一个巨大、森严、布满尖刺的战争堡垒,与远处那座沉默的暗红色巨城遥遥对峙,无形的气势在荒原上空碰撞、挤压。
城头之上,战神殿的守军同样严阵以待。可以清楚地看见,一些穿着精良铠甲、气息明显比普通士兵强悍许多的头目人物,正在城墙上快步巡视,大声下达着各种防御指令。高耸的魔法塔顶端,镶嵌的硕大魔晶开始逐一亮起,散发出微弱但不容忽视的光芒,显然塔内的法师团已经开始灌注魔力,准备着强大的守护或攻击法术。城墙后方,需要数人合力才能操纵的巨型弩炮,沉重的弩臂被绞盘缓缓拉开,闪烁着幽冷寒光、如同短矛般的特制弩箭,已经对准了城下那严整的军阵。
双方数十万将士的目光,穿透一千多米的距离,在空中激烈碰撞,仿佛能迸射出无形的火花,点燃这压抑到极致的空气。
紧张!压抑!令人窒息!
陈念骑在一匹神骏的战马上(为了获得更好的视野以便指挥),立于中军稍靠前的位置,冷静地透过单筒了望镜,仔细观察着城头的布防细节和人员调动。他敏锐地察觉到,守军的防御重心,那些精锐小队的位置,魔法塔能量汇聚的方向,似乎都有意无意地……偏向东南区域的城墙?看来,李慕白巧妙传递出去的那份关于“东南方向有内应”的假情报,确实起到了关键作用,成功地让战神霸天将更多的警惕和精锐力量,调配到了那个子虚乌有的突破口上。
这无疑是一个绝佳的开局!
“传令投石机队!”陈念放下了望镜,沉声向身旁的传令官下达了开战后的第一道命令,“目标,城墙上方箭塔及守军密集区域!三轮急促射!用最响亮的方式,为我们的‘客人’,送上第一份厚重的见面礼!”
“得令!”
命令通过迅速舞动的不同颜色旗帜和策马飞奔的传令兵,如同神经信号般精准而迅速地传达到后方的投石机阵地。
后方阵地,负责指挥所有攻城器械的王大锤,兴奋地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好战的光芒。他亲自跑到一台最大的投石机旁,撸起袖子,和几名壮汉一起,“嘿呦”一声,将一块近百斤重的粗糙巨石合力搬进了皮兜。
“兔崽子们!都给俺瞄准点!让城楼上那帮龟孙子尝尝咱们的厉害!听俺号令!”他声如洪钟,在整个器械阵地上空回荡。
所有投石机操作手屏息凝神,负责瞄准的士兵进行着最后的微调。
“预备——放!”担任现场指挥的军官,狠狠挥下了手中的红色令旗!
“咔嚓!咔嚓!咔嚓!”
数台投石机的扳机被同时触发!配重箱轰然坠落发出的沉闷巨响接连响起!长长的抛射臂在巨大的势能驱动下,带着刺耳欲聋的呼啸声猛地扬起,达到最高点!
数块棱角分明的巨石挣脱皮兜的束缚,在空中划出数道充满毁灭性力量感的优美抛物线,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死亡尖啸,如同陨星天降,狠狠地砸向沙巴克城南城墙!
“敌袭!石弹!规避!快规避!”
几乎在抛射臂扬起的瞬间,城头上经验丰富的战神殿守军军官就发出了凄厉至极的呐喊!
“轰!!!”
第一块巨石狠狠地砸在城墙主体上,坚固的暗红色条石被砸得石屑纷飞,出现一个浅坑,巨石自身也崩裂开来。
“轰!!!”
第二块砸中了一个垛口,将垛口连同后面的两名弓箭手瞬间摧毁,碎石和残肢四处飞溅。
“轰隆隆!!!”
最致命的一块,带着幸运(或是不幸)的弧度,越过垛口,精准地砸在了一段女墙后方一处看似安全的守军小型集结点上!刹那间,烟尘弥漫,血肉横飞,惊恐的惨叫和混乱的呼喊声即便在城下也隐约可闻!
沙巴克攻城战的序幕,由《念风阁》一方,用这充满挑衅和决心的巨石,悍然拉开!
“哈哈哈!砸得好!就这么干!”后方,王大锤看着城头腾起的烟尘和引发的骚动,兴奋得手舞足蹈。
这第一轮石弹攻击,实际造成的守军伤亡或许有限,但其象征意义和心理威慑,却无比强烈!它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战神殿的脸上,正式宣告攻城方的利刃,已毫无保留地悍然出鞘!
“混账!反击!给我立刻反击!弩炮!弓箭手!覆盖射击!”城头上,传来了守军将领暴怒到极点的吼声,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
下一刻——
“嗡——嗡——”
巨大的弩炮弓弦释放声沉闷地响起,震得人耳膜发痒!数支堪比骑士长枪的巨型弩箭,以撕裂一切的恐怖速度,从城头的射击孔中电射而出,带着撕裂空气的尖锐音爆,狠狠地扎向联军阵前那看似坚固的盾墙!
“嘭!”“嘭!”“咔嚓!”
沉重的撞击声接连响起!即便是厚重的塔盾,也被这集中一点的恐怖冲击力撞得剧烈晃动、变形,甚至有一面盾牌被直接洞穿!盾牌后面的战士咬紧牙关,双脚死死蹬住地面,虎口被震得崩裂出血,却依旧拼命用肩膀顶住盾牌,维持着防线的完整。
几乎在弩炮发射的同时,城墙上的数千名弓箭手也在军官的命令下,齐齐仰角抛射!
“嗖嗖嗖嗖——!”
如同飞蝗骤起,又似暴雨倾盆!密集的箭矢瞬间遮蔽了本就昏暗的天空,划着致命的弧线,带着凄厉的呼啸,向着联军整个前沿阵营劈头盖脸地倾泻而下!
“举盾!防御!稳住阵型!”
联军阵中,各级军官、队长声嘶力竭的怒吼声此起彼伏。前排的盾墙被举得更高,后排的战士也纷纷举起手中的圆盾或利用铠甲保护要害。
“叮叮当当……噗嗤……!”
箭矢撞击盾牌和铠甲的金属碰撞声,如同骤雨击打铁皮屋顶,连绵不绝,其间夹杂着箭簇射入泥土的声音,以及偶尔箭矢穿透铠甲、命中血肉之躯的闷响和短促的惨嚎!
大战的序幕,由这远程火力的疯狂相互倾泻,彻底拉开,空气中瞬间充满了硝烟、尘土和淡淡的血腥味。
兵临城下,血战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