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凯旋,旌旗招展,行至长安城外。
那些归降的西凉兵卒,自然不需吕嬛亲自过问。
有精通阵法的徐庶坐镇调度,再加上原本就出身西凉将领的张先从旁协助,定能将这批降兵整饬得服服帖帖,令行禁止。
吕嬛本欲带着马云禄与杨婉悄然离队,前去与蔡琰交接事务,不料却被吕布拦住去路,执意要她一同观看入城仪式。
众人登上城楼,凭栏远眺。
只见凯旋之师列作细长的方阵,迤逦而行,朝着门洞踏步而来。
道路两侧,看热闹的百姓纷纷踮起脚尖、伸长脖颈,人潮如浪,喧声鼎沸,尽是一派欢腾气象。
吕嬛的目光并未放在入城的军队上,反而落向了道路两旁欢腾雀跃的百姓。
她心中不由暗叹:这蔡琰...能力当真了得!
此番出征不过月余,长安城竟已气象一新。
昔日刚占据时的萧条荡然无存,如今街市熙攘,人烟阜盛,短短时日能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实在令人惊叹。
吕嬛心中感慨未平,思绪却已飘远,不由得为蔡琰盘算起将来的职位。
以她这般才干,将来做大汉的第一位女丞相也未必不可?
要么推行内阁制,请她担任首辅?
若行共和...总理之职似乎也极为相称...
种种念头在她脑中流转,竟认真斟酌起各种制度变革的可能。
倏地,一阵洪亮而得意的大笑打断了她的思绪。
“吾儿且看!”
吕布手臂一扬,豪迈地指向城下,“我并州儿郎,可称得上天下雄壮第一否?”
他目光灼灼,语气中洋溢着毫不掩饰的骄傲:
“瞧瞧这冲天的旌旗!看看这耀日的盔甲!何等整齐,何等精锐!”
话语间,往日的落魄与狼狈不由自主地浮上心头。
曾几何时,他吕布辗转流离,麾下兵不过千,甲胄残破,如同丧家之犬。
而如今,兵强马壮,旌旗蔽空,坐拥关中,虎视天下。
这短短数月间的风云变幻,竟让他这惯经沙场的猛将也时常觉得恍如梦中。
一股澎湃的豪情骤然涌起,他重重一拍城墙,声若洪钟:
“为父能有今日基业,帐下能有如此虎狼之师,纵使面对千军万马,又何足道哉!”
吕嬛嘴角轻轻一扬,呵~~又来了。
不必回头她也知道,父亲此刻定是眉飞色舞,一副志得意满、天下尽在掌握的神态。
她心下却不以为然:并州军虽勇,终究根基尚浅。
这点家底怎禁得起大战消耗?
倘若败上一次,便是兵败如山倒,再难翻身。
说到底,如今的长安,财力根基远不及中原诸侯雄厚,父亲这般得意,怕是早了些。
她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家中的十亩地,明日该除草施肥了。父亲今夜须得早些安歇,莫误了农时。”
这话如同一声闷雷,瞬间将吕布满腔的豪情击得粉碎。
他顿时垮下脸来,带了几分商量:“女儿,这才刚征战归来,为父歇上两日再去种田,也不为过吧?”
“农时从不等人。”吕嬛目光轻抬,越过肃列的军阵与欢腾的百姓,静静落向远方那片青绿的田野,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
“农人躬耕,是与天争时,与地争力,更要与蝗虫抢夺口中之食,其中艰辛...父亲必须知道。”
艰辛?吕布岂会不知?
单耕那十亩薄田,简直比当年虎牢关大战刘关张三人还要耗神费力,简直累得直不起腰来。
如今天气渐渐炎热,若不是有仗可打,只怕此刻他早已蹲在田埂上,灰头土脸地当个老农了。
一想到那般光景,他顿时觉得兴致全无,连眼前雄壮整齐的军容也再看不进去。
他脖子一梗,执拗道:“这田谁爱种谁种!明日我偏要睡到日上三竿!”
吕嬛神色不变,只淡淡抛出一句:“只需辛苦这一季。待到秋收粮入仓,往后便再不用你下田了。”
“果真?”吕布闻言精神大振,脸上顿时云开雾散,“怎不早说!”
霎时间,他只觉得浑身是劲,恨不得立刻将除草施肥的活计一口气干完,早早把新粮收进仓廪,彻底与这面朝黄土的农人生涯作别。
“父亲作为一地诸侯,说是土皇帝都不为过,”吕嬛手指远处田野,“可若不通农事,不解民艰,将来颁下的政令,只怕非但不能福泽百姓,反而会徒增笑谈。”
“女儿放心,为父岂是那等庸人!”
吕布心头正高兴,思绪也随之活络起来:
“纵使不谙农事,难道还不能请教乡野间的老把式?何必定要亲身下地,沾得两脚泥泞?”
“父亲说得是!”吕嬛闻言微微颔首,顺着他的话锋道:“待累积经验之后,何不派遣几位农事能手下乡,专司教导百姓精耕之法?如此既省了亲自劳作,又能惠及乡里。”
吕布拍手称赞:“可立一衙署,招收农吏,定期下乡教授耕种之法,督促农人开荒灌溉,女儿觉得,此法妙否?”
吕嬛迟疑一下,轻声问道:“那...父亲觉得农吏之下,若再聘请佣吏,叫什么名称比较合适?”
吕布:“嗯...专管农事,就叫...农管!”
吕嬛闻言,暗暗叹息,父亲果然是个祸害,生在哪个朝代都一样。
她违心地点了点头:“好名字!”
“父亲慢慢看,我有事先行一步。”
吕布朝着她的背影问道:“中午要不要回家吃饭?”
“不了!”吕嬛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中午文姬请客,你帮我向母亲请假,不回去了。”
吕布抚了抚胸口,长舒一口气:“甚好,甚好...”
只要不是与男子单独用膳便罢,尤其是那马孟起...一想到此人,他心头便莫名一紧。
转而却又替赵云抱起不平来。
这糟心丫头,胃口怎就如此之大?
竟妄想什么三宫六院,怎不干脆上天!
吕雉当年也没玩这么大吧?
眼见闺女朝着渣女的方向不断靠近,他虽心痛,却也带了点小自豪。
不愧是他吕布的种!
风流不是问题,问题是...该如何跟子龙解释?
要不...就从‘你是个好人’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