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枯瘦的手如同铁钳,死死抓住道一的手臂!那滚烫的体温和剧烈的颤抖,传递着生命最后时刻的挣扎与急迫。
浑浊的眼睛竭力想要睁开,却只能徒劳地翕动眼皮,喉咙里破碎的音节带着血沫:“……书……石…钥……不…能……离……山……”
书?石钥?不能离山?
每一个破碎的字眼都像重锤砸在道一心头!他猛地反手握住爷爷冰冷枯槁的手掌,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爷爷!什么书?石钥是什么?在哪儿?”
“咳…咳咳!”回应他的只有更剧烈的呛咳和涌出的黑血。爷爷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抓住道一的手猛地一紧,随即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松开,软软垂下。
那层被火莲强行顶起的薄薄红晕迅速褪去,再次被死灰笼罩,只有胸口那微弱到几乎断绝的起伏,证明他还在与体内的阴寒狼毒和脏腑的衰竭进行着最后的拉锯。那句话,似乎耗尽了他最后一丝清醒的力气。
书……《山村异闻录》真本?石钥?不能离山?
爷爷拼死传递的信息,与之前“守拙托付”的警示瞬间连接!
道一猛地抬头,目光如同燃烧的炭火,死死钉在寒潭对岸那片东南角的岩壁上!生门之后,藏着书?还是石钥?
“道一!”王虎的声音带着焦急,“爷爷他…”
“书!石钥!”道一猛地站起,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目光扫过惊疑不定的众人,
“爷爷说的书,定是守拙道长托付的《异闻录》真本!石钥…可能是开启生门的关键!就在那后面!”
他手指如刀,再次指向东南角那片覆盖着厚厚墨绿苔藓的岩壁!
希望的火苗在绝望的深渊里被再次点燃,带着灼人的温度!生门!书!石钥!这是爷爷用命换来的线索!
“砸!给老子砸开它!”老张第一个反应过来,眼中爆发出狠厉的光芒,抄起地上半块棱角分明的黑石,大步冲向对岸!
什么地脉封镇,什么大恐怖,此刻都比不上眼前这条可能的生路和爷爷拼死传递的秘密!
“砸!”王虎低吼一声,紧随其后。铁蛋也抓起一块石头,红着眼眶跟上。几个还能动的汉子,被这绝境中的希望刺激,纷纷咬牙站起,踉跄着冲向那片岩壁。
“砰砰砰!”
“咚!咚!”
沉闷的撞击声在洞窟内骤然响起,碎石和苔藓碎屑簌簌落下。众人用能找到的一切——石头、断矛、甚至拳头——疯狂地砸向那片岩壁。
道一没有立刻加入。他站在潭边,左臂微微抬起,掌心对着那片被疯狂敲打的岩壁方向。
烙印深处,青石正传来一种奇异的悸动,并非对寒潭死气的渴望,而是一种微弱的、带着共鸣感的牵引,指向岩壁之后!这感觉,与之前接触潭边刻痕岩石时如出一辙!
“石钥…石钥…”他心中默念,意念沉入左臂烙印深处,尝试着去沟通、去引导那股共鸣的牵引。
就在众人砸得手臂发麻、岩壁上的苔藓被剥落大半、露出下方相对平整的灰黑色岩体时——
“铛!”
老张手中一块棱石砸在岩壁中心偏下的位置,竟发出了一声异常清脆、宛如金铁交鸣的异响!与砸在周围岩石上的沉闷声截然不同!
“停!”道一瞳孔一缩,厉声喝道。
所有人动作瞬间僵住。
道一快步上前,拨开人群。只见老张砸中的地方,苔藓剥落后,露出的并非普通岩石,而是一块约莫脸盆大小、颜色深青近黑、质地异常细腻的石材!
这块青黑石材与周围灰黑色的普通岩石界限分明,如同镶嵌其中。更奇异的是,青黑石材的中心位置,赫然凹陷着一个浅浅的、巴掌大小的圆形凹痕!凹痕边缘光滑,内壁似乎还有极其细微、难以辨认的螺旋纹路!
“这是…”老张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凹痕。
“石钥…之孔!”王虎失声道。
道一的心跳骤然加速!他抬起左臂,目光落在掌心那道深邃的“山川陨星”烙印上。
烙印边缘的冰火纹路虽已隐去,但此刻,在青石强烈的共鸣牵引下,那烙印正微微发烫,散发出温润的微光!
石钥…不是器物!是烙印本身?
爷爷那句“不能离山”如同惊雷在脑中炸响!山,伏牛山!青石源于此,烙印源于此!离山…意味着失去力量?还是引发更大的灾祸?
没有时间深思!道一深吸一口气,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缓缓抬起左臂,将掌心那道散发着微光的“山川陨星”烙印,对准岩壁上那块青黑石材中心的圆形凹痕,稳稳地按了下去!
就在烙印与凹痕接触的刹那——
“嗡——!”
一声低沉浑厚、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嗡鸣骤然响起!整个滴水洞窟为之震颤!
道一只觉左臂烙印猛地一热,一股巨大的吸力从凹痕中传来,仿佛要将他的手臂连同灵魂都吸进去!神识深处,青石搏动如雷鼓,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与此同时,那深青近黑的石材仿佛活了过来!以烙印接触点为中心,无数道细密如蛛网、流淌着土黄色微光的纹路,如同苏醒的脉络,瞬间在青黑石材表面蔓延开来!纹路迅速爬满整块石材,并向着周围的普通岩壁延伸!
“咔嚓…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岩石摩擦声响起!那块镶嵌在岩壁中的青黑石材,连同周围丈许方圆的普通岩壁,竟缓缓地向内凹陷、旋转!
厚重的岩石如同被无形巨手推动的门扉,向内旋转了九十度,露出一个黑黢黢、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幽深洞口!
一股混合着干燥泥土、陈旧书卷气息的微风,带着久违的、属于山林草木的清新味道,猛地从洞内涌出,吹散了洞窟中浓重的血腥、药味和死寂的寒意!
生门!开了!
洞口之后,并非预想中的通道。借着洞外火把的光线,众人隐约可见洞口内侧,紧贴着旋转石门的内壁,摆放着一个尺许见方、颜色灰白、毫不起眼的石匣。石匣表面没有任何纹饰,只有经年累月留下的尘埃。
书!爷爷说的书!《山村异闻录》真本!就在这石匣之中?!
道一缓缓收回左臂,掌心烙印的光芒渐渐隐去,但那股与青石紧密相连的悸动感依旧清晰。
他看着那打开的洞口和近在咫尺的石匣,再回头看看潭边昏迷濒死的爷爷,最后目光扫过一张张充满希望、敬畏和茫然的脸庞,心头沉甸甸的。
生门已开,书近在眼前。然而爷爷的警示犹在耳边:“石…钥……不…能……离……山……”
这石匣里的书,是希望,还是更深的劫难开端?洞外,是生路,还是另一片未知的绝域?而那条连接着地底大恐怖、灵乳正在枯竭的寒潭,水位的下降似乎……停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