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找到守将时,他正与几位金丹客卿商议布防。
“石师弟?你怎不好生休息?”守将见道一面色仍有些苍白,关切道。
“将军,我无碍。”道一拱手,开门见山,“方才调息时,我感知到西北方向百里外,地脉有异常波动,非魔气,似有异物显现。我担心是魔修新的诡计,或与那祭坛有关,想请命前往查探。”
守将闻言,眉头紧锁:“百里之外?如今关外魔物虽暂退,却依旧危机四伏。你孤身前往,太冒险了!”
一位面容枯槁的金丹客卿抚须沉吟:“西北百里……似是‘黑风涧’方向。那地方煞气罡风常年肆虐,地形复杂,确实容易藏匿蹊跷。”
“正因如此,才需尽早查明。”道一语气坚定,
“我可借地脉遁行,隐匿踪迹,快去快回。若真有异,提前预警,也好过被动挨打。”
守将仍在犹豫。道一如今是断刃关的“眼睛”,不容有失。
宗文虎闻讯赶来:“将军,我陪石师弟同去!”
道一却摇头:“师兄,你需留守。我一人行动更方便,若有变故,也能借助地脉迅速脱身。”他看向守将,“只需一具‘土行傀’助我临时稳固地脉通道即可。”
守将见道一意已决,且言之有理,终于咬牙点头:“好!务必小心!土行傀立刻调给你!两个时辰内,无论有无发现,必须返回!”
“遵命!”
片刻后,一具半人高、由灵土与金属构造成的傀儡被送至道一面前。道一将一丝神识烙印其上,熟练地操控其融入脚下地面,开辟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临时地脉通道。
“等我消息。”道一最后对宗文虎说了一句,身形便沉入地下,消失不见。
地底遁行,光线晦暗,唯有地脉灵光指引方向。土行傀在前开路,不断稳固着通道,抵消着地底煞气与杂乱灵力的侵蚀。
道一将地脉感知收缩到周身百丈范围,小心翼翼地向西北方向潜行。越往那个方向,地脉中的煞气愈发浓烈杂乱,甚至还残留着之前魔物穿行留下的污秽气息。
他避开了几处明显的魔气淤积点和地底裂缝,按照记忆中的方位不断靠近。
约莫一炷香后,土行傀忽然传来警示——前方地脉极度紊乱,煞气浓度急剧攀升,几乎形成实质的屏障。
道一停下遁光,悄无声息地上浮,从一处隐蔽的岩缝中探出神识。
眼前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这里是一处巨大的地底裂谷,黑红色的煞气如同浓雾般翻滚,罡风呼啸,卷起碎石,发出鬼哭般的尖啸。
裂谷深处,隐约可见无数白骨堆积,有人有兽,更有一些奇形怪状、不属于已知种族的巨大骸骨,皆被煞气侵蚀得漆黑发亮。
这里简直是一处天然的地底煞穴!
而更让他心惊的是,在裂谷中央,一座由各种骸骨胡乱搭建而成的简陋祭坛赫然在目!坛心插着一面残破的黑色小幡,虽然远不如之前那座巨型祭坛,却也在源源不断地抽取着裂谷中的煞气,转化为精纯的魔能,汇入地脉,流向北方。
果然有埋伏!而且是一个利用天然煞穴建立的小型转化节点!
道一屏住呼吸,正欲仔细探查那祭坛细节,忽然,那面残破小幡无风自动,幡面上一个模糊的鬼脸图案猛地睁开双眼,射出两道幽光,直刺他藏身之处!
被发现了!
道一心头一凛,毫不犹豫,身形疾退!
轰!
他方才藏身的岩缝被那幽光击中,瞬间腐蚀融化,冒出阵阵黑烟!
“桀桀桀……竟有虫子摸到这里……”一个干涩刺耳的声音从祭坛后方响起,一个佝偻着背、披着破烂黑袍的魔修显出身形,手中握着一柄白骨法杖,眼中闪烁着幽绿鬼火,气息赫然是筑基巅峰!
“抓住他!献给影卫大人!”魔修嘶吼着,法杖挥动,裂谷中的煞气顿时沸腾,化作数十只狰狞的鬼手,抓向道一!
与此同时,祭坛那面小幡再次摇动,一道无形的波动瞬间扩散开来,竟是短暂扰乱了周围的地脉!
道一只觉身形一沉,土行傀的操控也变得滞涩起来!
不好!对方有备而来,专门针对地修!
道一临危不乱,玄黄道基轰鸣,强行稳定周身地脉。
“地脉·固!”
他低喝一声,身前岩壁猛然增厚硬化,挡住抓来的鬼手。
鬼手抓在岩石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黑气滋滋作响,腐蚀着岩层。
“看你能挡多久!”那魔修怪笑,法杖连点,更多煞气鬼手从四面八方涌来!
道一眼神一冷。既然遁走暂时受阻,那便先破了这节点!
他不再试图完全隐匿,右手虚握,混沌地元奔涌而出,凝聚成一柄玄黄色的厚重石剑——正是以地元剑种为基础凝聚的剑气!
“斩!”
石剑横扫,沉重如山岳!那些煞气鬼手一触即溃,重新化为散逸的煞气!
“嗯?有点本事!”魔修略显惊讶,随即法杖顿地,“百鬼夜行!”
裂谷中堆积的白骨咔咔作响,无数怨魂煞灵被强行唤醒,尖啸着扑向道一,瞬间将其淹没!
道一周身玄黄色光芒大放,石甲术自行激发,将那些怨魂煞灵隔绝在外。但怨魂数量实在太多,疯狂冲击撕咬,石甲灵光迅速暗淡。
“桀桀……被万魂噬身的滋味如何?”魔修得意大笑。
道一却置若罔闻,闭目凝神,左手按地。
“地脉……不是你这么用的。”
他猛地睁眼,按地的左手五指微张,旋即狠狠一握!
“裂!”
咔嚓——!
以那简陋祭坛为中心,方圆十丈的地面骤然裂开无数道深不见底的缝隙!精纯的大地之力如同喷泉般从中涌出,至阳至刚,瞬间冲散了浓稠的煞气!
那些怨魂煞灵被这纯正的地脉灵气一冲,如同冰雪遇阳,发出凄厉惨叫,纷纷溃散消融!
祭坛剧烈摇晃,那面小幡上的鬼脸也露出痛苦之色!
“什么?!你竟能强行改变地脉走向?!”魔修大惊失色,他从未见过有筑基修士能如此霸道地操控地脉!
“破!”
道一岂会给他喘息之机,石剑脱手而出,化作一道玄黄流光,携万钧之势,狠狠斩向那残破小幡!
“不!”魔修尖叫着试图阻拦,却被石剑附带的重力场狠狠压倒在地!
嗤啦!
石剑精准地斩中小幡!
那小幡发出一声刺耳的撕裂声,幡面鬼脸扭曲破碎,整个祭坛轰然炸开!
浓郁的魔能瞬间失控反噬,将那名魔修吞没,连惨叫都未发出便化为飞灰!
爆炸的冲击波将道一也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岩壁上。
他闷哼一声,压下翻涌的气血,迅速稳住身形。
尘埃落定,祭坛已化为废墟,那扰乱了地脉的诡异波动也随之消失。
道一松了口气,正欲上前查看有无遗漏线索,眉心忽然一跳!
一股极其隐晦、却冰冷刺骨的窥视感,如同毒蛇般,从裂谷极深处的黑暗中一闪而过!
比之前那魔修强横十倍不止!至少是金丹层次!而且极其擅长隐匿!
它一直藏在暗处观察?!
道一想也不想,身形瞬间沉入地脉!
几乎在他消失的同一时间,他方才所处的位置,一道薄如蝉翼、几乎透明的阴影利刃悄无声息地划过,将那片空间都切出了细微的褶皱!
一道模糊的黑影在利刃后方缓缓浮现,似乎有些意外目标竟能提前察觉并躲开。
地底,道一借助土行傀,将地脉遁速催到极致,头也不回地向断刃关方向狂遁!
心脏仍在剧烈跳动。
那黑影……就是那魔修口中的“影卫”?那股冰冷的意念,与地脉深处那个恐怖存在相同,却弱小许多,像是……一个分身或投影?
它们果然在暗中布置,并注意到了自己!
这次探查,虽捣毁了一个节点,却也彻底暴露在了对方的“视线”之下。
危机,前所未有地逼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