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阵!”凌清瑶临危不乱,娇叱一声,月光宝珠悬浮于顶,洒下清冷月华,瞬间在三人周围布下一层冰晶琉璃般的护壁。云曦双手疾舞,翠绿藤蔓虚影层层缠绕加固护壁,生机之力试图抵抗那幽冥死气的侵蚀。
道一眼中厉色一闪,地元重山轰然涨大,混沌玄黄之气垂落,就要硬撼那扑来的幽冥阴影。
他能感觉到,这些幽冥生物虽气息诡异,但本质仍是能量体,地元重山的本源镇压之力应能克制。
然而,就在双方即将碰撞的刹那——
异变陡生!
一道灰蒙蒙的、毫不起眼的流光,不知从何处而来,后发先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几道幽冥阴影之前。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浩瀚磅礴的法力波动。
那灰光只是轻轻一刷。
如同掸去灰尘般随意。
那几道凶焰滔天、堪比金丹巅峰的幽冥阴影,竟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凝固、僵直,继而无声无息地消散开来,化作了最精纯的幽冥煞气,被那灰光一卷,便彻底吞噬,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让人反应不及。
道一三人的攻击尚且蓄势待发,敌人却已烟消云散。他们维持着防御姿态,愣在原地,脸上写满了惊愕与难以置信。
那灰光散去,露出其中一道身影。
来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陈旧灰袍,身形略显佝偻,面容普通,仿佛一个随处可见的沧桑旅人。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冰台边缘,背对着下方翻涌的幽冥死气与远处冰狱兽制造的混乱风暴,浑浊的目光平静地落在道一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与……一丝若有若无的无奈?
是他! 那个多次在关键时刻出现,身份神秘莫测的灰袍人!
道一心中巨震,万万没想到会在此地、此刻再次见到他!
下方的暗瞳会残党更是吓得魂飞魄散。那断臂头目脸上的疯狂与怨毒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取代,尖叫一声:“是…是你!守墓…”
话音未落,他像是见到了世间最恐怖的存在,再也顾不得其他,转身就想跳入下方幽冥煞气中逃窜。
灰袍人甚至没有回头,只是随意地反手一指。
那断臂头目以及他身旁几名暗瞳会修士,身形瞬间僵住,如同被无形的琥珀封印,连惊恐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
下一刻,他们的身体如同风化的沙雕,悄无声息地崩散、湮灭,连同那诡异的断臂触须一起,化为了最原始的微粒,消散于风中。
轻描淡写,抹杀数名金丹修士,其中包括一名诡异提升至金丹八重的头目!
这份手段,已然超出了道一的理解范畴。元婴?化神?甚至更高?
冰台上一片死寂,只剩下远处冰狱兽的咆哮和幽冥裂隙传来的呜咽风声作为背景音。
凌清瑶和云曦大气都不敢出,警惕而又敬畏地看着这位突然出现、实力深不可测的神秘灰袍人。她们能感觉到,对方若真有恶意,恐怕弹指间便能将她们三人一同抹去。
灰袍人缓缓转过头,目光依旧落在道一身上,声音沙哑而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此裂隙,现在不能关。”
道一心中一凛,下意识反问:“为何?此等邪物降临,生灵涂炭……”
灰袍人打断了他,浑浊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道一,望向他身后那翻腾的墨色幽冥之气,语气依旧平淡无波:“此为‘诱饵’,关乎北冥存亡,乃至此界平衡。”
诱饵? 道一、凌清瑶、云曦三人皆是一怔,面露不解。
用一条不断涌出幽冥怪物、吞噬生机的恐怖裂隙做诱饵?这诱的是何物?所图又是为何?
灰袍人并未详细解释,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道一一眼,那目光似乎落在了他左臂的山川烙印之上,缓缓道:“有些鱼儿,唯有以此等香饵,方能引其出洞。堵不如疏,封不如控。尔等所见之灾厄,或许…亦是契机之初。”
他的话语玄奥难明,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
说完,他不再理会三人,转身面向那汹涌扩张的幽冥裂隙。他缓缓抬起干枯的手掌,对着那裂隙方向轻轻一按。
没有光芒万丈,没有法则轰鸣。
但那原本疯狂扩张、喷涌着无尽幽冥煞气的裂隙,其蔓延之势竟猛地一滞!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强行扼住了其扩张的势头。
裂隙背后那恐怖存在的愤怒嘶嚎变得更加尖锐刺耳,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隔,难以完全穿透过来。涌出的幽冥生物数量骤然锐减,且变得畏缩不前,不再像之前那般疯狂肆虐。
灰袍人并非彻底封印了裂隙,而是…将其控制在了某个临界点,既不让其继续恶化,也未将其完全关闭,维持着一种危险的平衡。
他就像一位最高明的钓者,稳住了鱼竿,既不让鱼儿脱钩,也不急于将其拉出水面,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做完这一切,灰袍人的身形似乎变得更加模糊了一些,仿佛刚才的举动对他而言也并非毫无代价。他再次回头,深深地看了道一一眼,沙哑道:“北冥之水,非止一寒。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不等道一再次发问,他的身影便如同青烟般缓缓消散,融入了漫天风雪与混乱的能量乱流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冰台上惊魂未定、满心震撼与疑惑的三人。
远处,冰狱兽的咆哮依旧,但似乎被灰袍人无形中设下的某种界限所阻,其毁灭性的力量暂时被约束在裂谷核心区域,未能继续向外蔓延。
近处,幽冥裂隙虽依旧散发着令人不适的死寂气息,却不再疯狂扩张,变得“温顺”了许多,成了一道被“驯服”的伤口,悬挂在冰壁之上。
双灾并起的灭世之危,竟被这神秘的灰袍人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暂时遏制住了。
道一望着灰袍人消失的方向,回味着那句“北冥之水,非止一寒”和“诱饵”,心中波澜起伏,隐约感觉到,自己似乎正被卷入一个远比想象中更加庞大、更加古老的棋局之中。
而北冥之行的波澜,显然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