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劫同盟”的框架仓促搭起,各方势力怀着不同的心思与算计,终究在灭世危机前达成了脆弱的联合。
然而,真正的重担,依旧压在道一和残存的联盟核心肩上。
次日,丹师盟议事大厅。气氛比昨夜更加肃杀。受邀前来的各方代表已然离去,履行各自的承诺。此刻厅内留下的,皆是决定前往陨星山赴死的核心决策者与执行者。
道一、凌清瑶、柳莺、洛风、穆南山、青岚宗那位化神中期玄铁长老,以及几位伤势稍轻、自愿领队的联盟化神修士。人人面色凝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决绝。
“皇室开放的古传送阵,最多只能将我们送至黑风山脉边缘,距陨星山尚有千里之遥。这段路,需我们自己闯过去。
”洛风指着桌上简陋的地图,声音沙哑,“星枢教必然布下重重关卡,这千里,恐是血路。”
“四海商会和听雪楼的情报刚刚汇总过来。”柳莺递过几枚玉简,脸色难看,“陨星山外围已被星枢教大军彻底封锁,布下了‘九幽黄泉’、‘万魂噬灵’等数种上古恶阵,化神修士陷入其中亦有死无生。更深处情况不明,但可以肯定,必有炼虚坐镇,甚至……可能不止一位。”
“这是我们目前能筹集到的所有资源。”穆南山递过一个储物戒指,手微微颤抖,“丹药、符箓、阵盘……已是倾尽所有,但……最多只能支撑一场高强度恶战。若陷入持久战……”后面的话,他不忍再说。
现实残酷得令人绝望。敌我力量悬殊,天堑鸿沟。
厅内一片死寂。明知是死路,还要去吗?
“或许……我们可以集中力量,尝试远程破坏仪式?不必深入陨星山核心?”一位联盟化神修士艰涩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侥幸。
“不可能。”凌清瑶直接否决,她调息一夜,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锐利,“根据黑玄情报与听雪楼提供的零星古籍记载,那仪式核心必有强大界力庇护,非近距离无法干扰。远程攻击,无异隔靴搔痒。”
“那就派人潜入?精兵突袭?”又有人提议。
“如何潜入?”玄铁长老冷笑,声如铁石摩擦,“星枢教经营已久,阵法层层叠叠,更有炼虚神念监察,怕是苍蝇都飞不进去!唯有以雷霆之势,强行撕开一道口子,方有一线机会接近!”
强行撕开口子?说得轻巧!那需要多少人命去填?
绝望的气氛再次蔓延。
道一始终沉默地听着,手指在地图上陨星山的位置缓缓划过。许久,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每一张写满沉重与挣扎的脸。
“我知道,此去九死一生。”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或许,我等皆会葬身那陨星山,尸骨无存。”
“我们可以选择不去。封闭皇城,开启所有阵法,或许能在那‘万物归寂’中,多撑片刻,祈祷奇迹发生。”
他顿了顿,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声音也陡然提高:
“但,那不是我辈修士所为!”
“修行一世,纵不能求得长生逍遥,亦当护身后一方净土,斩世间邪魔妖氛!”
“星枢教欲灭我道统,亡我世界,此乃亘古未有之浩劫!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永世沉沦!”
“今日,吾等齐聚于此,非为苟全性命,乃为扞卫脚下之地,守护身后之人!纵前方刀山火海,万死不容辞!”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坎上,点燃了那早已被现实压得几乎熄灭的血性。
王虎虽然重伤未愈,被阿秀强行按在椅子上,此刻也挣扎着低吼:“兄弟说得对!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跟那帮杂碎拼了!老子就是死,也要啃下他们一块肉!”
柳莺按剑而立,剑意冲霄:“唯死而已。”
洛风抱拳:“青剑门弟子,无惧赴死!” 玄铁长老重重点头。
几位联盟化神修士对视一眼,眼中挣扎渐褪,化为决然:“愿随副盟主,死战到底!”
凌清瑶看着道一,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光芒,缓缓颔首。
穆南山老眼含泪,深吸一口气:“丹师盟……会准备好最后一批‘燃魂丹’与‘爆元丹’。”这是真正同归于尽的丹药。
道一深吸一口气,知道决议已定。
“好!”他猛地一拍桌案,声如惊雷,“即此决议:最终之战,目标陨星山,阻劫仪式!”
“兵力部署如下:我亲自担任先锋,率所有元婴死士及部分化神,冲击星枢教最强防线,为后续队伍开辟道路!”
“凌清瑶师姐、玄铁长老,率青岚宗、北寒仙宫精锐及联盟主力,为中军,伺机突破,直扑仪式核心!”
“柳莺师姐、洛风师兄,率所有剑修及擅长速度之道者,为游击,袭扰敌军两翼与后方,制造混乱,牵制兵力!”
“穆长老统筹后勤,于后方建立临时救治点,并……做好最后准备。”
安排已定,无人异议。
“诸位,”道一目光扫过众人,抱拳,郑重一礼。
“此去,或许再无归期。道一在此,拜谢诸位同道,慨然赴死之义!”
众人皆肃然还礼,一股悲壮之气弥漫厅堂。
“下去准备吧。一个时辰后,古传送阵前集合。”
众人领命而去,步伐坚定。
道一独自留在空旷的大厅,走到窗边,望着下方正在紧急集结、分发物资的修士们。他们中的许多人,或许明日此时,便已化为枯骨。
他缓缓闭上眼,神识沉入丹田。那尊混沌元神光华流转,五色分明,比以往更加凝实。地元重山静静悬浮,山体上残留着大战的痕迹。青石烙印于最深处,依旧沉寂,却似乎与他更加契合。
化神二重的修为,在此等大战中,依旧渺小。但他已别无选择。
他睁开眼,目光穿透虚空,望向陨星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