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外星空的浩瀚与自身的责任,如同两道无形的丝线,缠绕在道一心头,令他静坐良久,难以决断。
正当他心神微澜之际,腰间一枚不起眼的传讯玉符忽然发出急促而轻微的震动。
道一眉头微蹙,这枚玉符直通巡风堂最核心的暗线,非十万火急之事绝不会触动。
他神念沉入,一段加密的讯息瞬间涌入脑海。
讯息来自潜伏在极西荒漠的一名暗桩,内容简短却惊心:发现星枢教残余活动迹象,于黑风蚀谷深处秘密构筑祭坛,似以邪法呼唤感应某物,气息阴邪,疑似与已陨落的星枢教主有关!
“星枢教…祭坛…呼唤?”道一眼中寒光一闪。星枢教主形神俱灭是他亲眼所见,绝无再生可能。
但这些余孽贼心不死,竟还想搞风搞雨?莫非教中还藏有他所不知的、能沟通残魂或引动教主遗留后手的邪门秘术?
任何与星枢教相关的苗头,都必须立刻掐灭!此教邪法诡异,最擅蛊惑人心,汲取众生之力,若让其死灰复燃,必成大患。
心中那关于星空的纷杂念头瞬间被压下。他身形一晃,已从静室中消失。
下一刻,道一的身影直接出现在巡风堂核心密室之内,将正在焦急等待的堂主吓了一跳。
“位置,详情。”道一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开口。
堂主不敢怠慢,立刻呈上一枚更为详细的玉简,并快速补充道:“根据暗桩冒死传回的消息,对方人数不多,约十余人,但修为不低,为首者疑似化神期,祭坛已初步成型,能量波动异常,恐怕所图非小……”
道一神念扫过玉简,内里记载着黑风蚀谷的精确坐标、附近地形、以及暗桩观察到的对方活动规律。
他点了点头,身形再次模糊,只留下一句:“此事我亲自处理。”
话音未落,人已无踪。
黑风蚀谷,位于极西荒漠深处,终年刮着蚀骨的黑风,灵气稀薄混乱,环境极端恶劣,罕有人至。
道一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蚀谷边缘一处沙丘之后,目光如电,俯视着下方谷地。
果然,在一处背风的巨大岩壁之下,一座由漆黑兽骨与奇异金属搭建的简陋祭坛已然成型,十余名披着残破星枢教服饰的修士正环绕祭坛盘坐,口中念念有词,不断将自身法力乃至精血注入祭坛中央一颗不断搏动的暗红色肉瘤状物体中。
那肉瘤散发着令人极度不适的邪异气息,隐隐与遥远虚空中某种沉寂的恶念产生着微弱的共鸣。
祭坛上空,一丝丝极其稀薄、却坚韧无比的黑红色信仰丝线正在艰难地汇聚,试图重新编织什么。
为首的一名黑袍老者,修为赫然达到了化神三重,此刻面色狂热,嘶声高喊着:“……以我残躯,奉为牺牲!引圣教主不灭之念,重临世间……”
道一眼神彻底冰冷。果然是在尝试用邪法收集散逸的信仰之力与残念,妄图重现星枢教主的存在,哪怕只是一缕意志或分身,也足以再次掀起风波。当真是不知死活!
他不再隐匿身形,一步踏出,便已出现在祭坛正上方高空之中,炼虚后期的磅礴威压如同实质的天穹,轰然压下!
“什么人?!”
“敌袭!”
下方星枢教余孽顿时大乱,那些修为较低的金丹、元婴修士在这恐怖威压下直接瘫软在地,口喷鲜血。唯有那化神三重的黑袍老者还能勉强支撑,惊骇欲绝地抬头望来,待看清道一面容,更是面无人色:“道…道一?!你…你怎么会……”
道一根本懒得与他们废话,并指如剑,对着下方那邪异祭坛轻轻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光芒,也没有毁天灭地的声势。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无形无质的空间裂缝随着他指尖划过而生成,如同最锋利的刀刃,悄无声息地掠过整个祭坛。
咔嚓……
那看似坚固的祭坛,那颗搏动的邪异肉瘤,以及坛下那十余名星枢教余孽,连同他们脸上的惊骇与绝望,在这一划之下,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瞬间从中整整齐齐地断裂、分解、湮灭,化为最细微的尘埃,连半点残渣都未曾留下。
唯有那黑袍老者,在最后关头祭出了一件星枢教护法令牌模样的法宝,爆发出惨烈的黑光试图抵挡。
然而在那道空间裂缝面前,下品灵宝级的令牌如同纸糊一般,连同他本人一起,被无声无息地切成两半,神魂俱灭。
狂风卷过,带走所有尘埃。谷底只剩下平整的切面和一丝迅速消散的邪异气息。
道一负手立于空中,衣袂飘飘,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神念仔细扫过整个黑风蚀谷,确认再无任何遗漏,连最细微的邪气痕迹都被彻底抹除。
“冥顽不灵。”他淡淡说了一句,身形渐渐变淡,消失不见。
从来到离开,不过弹指之间。曾经搅动天下风云、令众生恐惧的星枢教最后一点残灰,便在这荒芜的蚀谷中,被彻底掐灭,无声无息。
然而,道一心中并无多少轻松。星枢教虽灭,但其留下的某些扭曲理念,或许早已如同毒种,散入世间。绝对的安宁,或许本就是一种奢望。
他身影出现在陨星山巅,目光再次投向浩瀚天穹,那颗界标石在袖中微微散发着凉意。
此界之事,似乎永远处理不完。 而星空之路,又在远方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