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麦地里的潮气裹着硝烟味往鼻子里钻。
北边那两束车灯越来越近，光柱扫过麦秆，在地上投出晃动的影子，像两条吐信的蛇。
林峰按住腰间的枪柄，指节因为用力泛白：“周星，打掉车灯，别让他们看清咱们的部署。”
步话机里传来一声轻响，像是子弹划破空气的预兆。
下一秒，远处的车灯“啪”地灭了一个，剩下的那束光猛地晃了晃，随即往侧面急转，显然想跑。
“陈刚！”林峰的声音透着冷，“坦克连抄左边，别让它冲出去！王虎，带你的人堵右边，喷火器架好，敢停车就烧轮胎！”
“得嘞！”王虎的吼声混着胶管摩擦的声音传来，他猫着腰穿过麦地，火焰喷射器的喷头在晨雾里泛着冷光。
陈刚的坦克早已启动，履带碾过麦秆的“咔嚓”声越来越近，像一头苏醒的巨兽。
失去车灯的侦察车慌了神，车轮陷进麦地的软泥里，半天没爬出来。
周星的第二枪到了，子弹击穿了驾驶座的玻璃，车里传来一声闷哼。
紧接着，陈刚的坦克就顶到了侦察车侧面，炮管抵住车门：“出来！缴枪不杀！”
车门“吱呀”打开，两个国民党兵举着手出来，脸上还沾着泥。王虎上前一脚踹在车门上，吼道：“娘的！半夜摸过来当探子，以为俺们眼瞎？”
林峰和赵雅走过去时，小花正蹲在侦察车旁翻找东西。
她举起一个牛皮文件夹，眼里亮了亮：“师长，政委！这里有文件，好像是他们两个师的部署图！”
赵雅立刻接过文件夹，手指拂去上面的灰，翻开时动作轻得怕弄坏。
晨雾里，她的睫毛沾着水珠，目光紧紧盯着图纸上的红圈：“是美式m1榴弹炮的阵地！在望都镇北边的狼山冈上，海拔比咱们高两百米，射程能覆盖整个麦地！”
林峰凑过去看，图纸上的箭头密密麻麻，两个师呈夹击之势，狼山冈的炮位正好卡在他们和三纵的中间。
“难怪敢调两个师来，原来是仗着炮远。”他捏了捏眉心，突然想起什么，“之前兑换的120毫米迫击炮呢？李勇的榴弹炮连能不能凑出远程火力？”
“能！”李勇这时跑过来，裤腿上还沾着炮管的油，“120迫的射程能到狼山冈，就是得找个高坡架炮，不然打不准。”
赵雅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小土坡：“这里，望都镇西边的老槐坡，比狼山冈低五十米，但视野开阔，雷达能锁定炮位。
不过得派个人先摸过去，打掉他们的观察员——狼山冈上肯定有哨塔。”
“俺去！”周星的声音从步话机里传来，他刚从土坡上下来，狙击枪还挎在肩上，“哨塔在冈顶，三个观察员，俺能一锅端。”
林峰点头，又看向陈刚：“你的坦克连跟在迫击炮后面，等炮声一响，就冲上去碾他们的工事。三纵的张营长带步兵从侧翼绕，别让敌人的预备队反扑。”
“放心！”张营长的声音透着劲，他刚把俘虏交给后勤，手里还握着步枪，“俺们的人都憋着劲呢，正好跟美式炮较量较量！”
赵雅突然拉住林峰的胳膊，指了指雷达屏幕：“等等，冈下有个隐藏信号，像是……装甲车的引擎声，可能有埋伏。”
她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块干硬的窝头，掰了一半递给林峰，“先垫垫，等会儿打起来没时间吃。”
林峰接过窝头，咬了一口，粗粝的口感刺得嗓子疼。他看着赵雅嘴边沾的糠，伸手替她擦掉：“你也吃，别光想着分析。”
旁边的小花偷偷笑了，转身去给通讯兵递水，没敢打扰两人。
天大亮时，部署终于妥当了。李勇的迫击炮连在老槐坡架起炮，炮口对准狼山冈，雷达屏幕上的绿点正对应着敌人的炮位。
周星带着两个狙击手，背着枪往冈下摸，身影很快消失在树林里。
“开炮！”林峰的吼声落下，迫击炮“咻——咻——”地响了，炮弹拖着尾焰往狼山冈飞去。
远处立刻传来“轰隆”的爆炸声，烟尘裹着碎石往天上翻，像黑色的蘑菇。
赵雅紧盯着雷达：“中了！三个炮位哑火了！还有两个在顽抗！”
陈刚的坦克这时冲了出去，履带碾过土坡，穿甲弹“咔嚓”击穿了冈下的一个工事。
王虎的喷火组跟在后面，火舌“呼”地喷向躲在掩体里的敌人，惨叫声混着浓烟飘过来。
“周星，怎么样？”林峰抓起步话机。
“哨塔清了，”周星的声音很稳，“冈顶有个指挥部，挂着少将的旗子。”
“好！”林峰眼睛亮了，“李勇，把剩下的迫击炮对准指挥部！陈刚，冲上去抓活的！”
迫击炮再次轰鸣，冈顶的指挥部瞬间被烟尘笼罩。
陈刚的坦克刚要冲，赵雅突然喊住他：“等等！雷达上有新信号——东边，大批装甲车过来了，像是从保定方向来的！”
林峰心里一沉，抓起步话机问通讯兵：“三纵那边有没有消息？东边是不是有敌人的援军？”
通讯兵脸色发白，摇了摇头：“还没联系上……张营长的人好像被缠住了，步话机里全是枪声！”
王虎刚清理完一个炮位，听见这话骂了一句：“娘的！还玩围魏救赵？”他扛着火焰喷射器往东边跑，“俺去看看！”
林峰拉住他，目光投向狼山冈顶——那里的烟尘渐渐散了，隐约能看见一面残破的国民党军旗，却没见少将的影子。
赵雅的手指在雷达上划过，声音发紧：“冈后有个山洞，信号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好像有电台！”
周星这时发来消息：“师长，指挥部里没人，只有个烧毁的文件柜，好像有人提前跑了。”
林峰捏紧步话机，指节泛白。东边的装甲车声越来越近，三纵还没联系上，狼山冈的少将跑了，山洞里还有电台——是在跟更大的部队联络？
赵雅走到他身边，递过水壶：“先别急，咱们还有迫击炮和坦克，只要守住老槐坡，就能等三纵的消息。”
她的声音很稳，却悄悄把汤姆逊的弹夹换了个满的。
就在这时，步话机里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电流声，紧接着是张营长断断续续的声音：“林……林峰！东边是……是国民党的快速纵队！有……有十辆坦克！”
林峰的心脏猛地一沉。
快速纵队？
那是国民党的精锐，比机械化旅难对付十倍。
他抬头看向东边，晨雾里已经能看见装甲车的影子，像一群黑压压的铁壳子冲过来。
赵雅的雷达屏幕上，绿点密密麻麻，几乎占满了东边的区域。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林峰：“咱们的迫击炮还能打一轮，坦克……得顶住。”
林峰点头，刚要下令，突然听见狼山冈后的山洞里传来一阵急促的电台声，像是在发求救信号，又像是在传递什么指令。
周星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急促：“师长！山洞里有人往外冲，好像……好像扛着火箭筒！”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狼山冈后的山洞。晨光里，几个黑影扛着火箭筒跑出来，炮口正对准老槐坡的迫击炮连。
赵雅大喊：“李勇！快转移炮位！”
李勇刚要下令，火箭筒的“咻”声已经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