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蜚语像春日的柳絮,纷纷扬扬了几日,终究会落下。陆见深没有对任何议论做出回应,他依旧上课、去实验室、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只是周身的气压更低,眼神更冷,生人勿近的气场比以往更甚。
人们的好奇心渐渐被新的八卦取代,但林星辰知道,有些东西,在她和陆见深之间,已经彻底改变了。她依旧躲着他,而他也似乎不再试图直接靠近。两人像两条平行线,在同一个校园里,过着再无交集的生活。
然而,真正的守望,往往发生在无声之处。
一个周五的晚上,林星辰在图书馆赶一篇论文直到深夜。回到宿舍时,室友们大多已经睡下。她轻手轻脚地洗漱完,疲惫地坐到书桌前,准备整理一下明天要用的资料。
这时,她注意到窗台上似乎放着一个东西。走近一看,是一个小巧的、用透明防水纸仔细包好的小包裹,上面没有任何署名。
她的心猛地一跳,一种强烈的预感涌上心头。她颤抖着手打开包裹,里面是一张微微泛黄的旧照片,和一个折叠起来的信笺。
照片上,是大概七八岁时的她和陆见深。两人都穿着小学的校服,站在一棵大槐树下,她笑得没心没肺,手里举着一个快化掉的冰淇淋,陆见深则站在她旁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一只手却紧紧拽着她的书包带,一副生怕她跑丢的样子。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稚嫩却清晰的字:「和星辰一起,2009年夏。」
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林星辰深吸一口气,展开那封信笺。是陆见深的字迹,力透纸背,一如他这个人。
「星辰: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可能还在生我的气,或者,依旧觉得离开我是对的。
我不擅长说太多话,尤其不擅长说那些你认为‘需要’的、冠冕堂皇的道理。我只想告诉你一些事实。
这张照片,是我抽屉里最旧,也最常拿出来看的一张。从按下快门的那天起,我的视线就再也没能真正从你身上移开。拽着你的书包带,是怕你摔跤,后来是怕你被欺负,再后来,是怕你走丢,怕你难过。这个习惯,保持了十几年,已经成了本能。你突然抽走手,我站在原地,无所适从。
你说你追不上我的世界。可你是否想过,我的世界,从一开始就是围绕着你建立的。没有你的世界,再广阔,对我而言也只是无尽的荒原。
你说你会成为我的负担。可你知不知道,你是我所有勇气和动力的来源?攻克难题的深夜,想到你可能也在为论文烦恼,我就觉得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面对选择的时候,想到你在哪个城市,哪个方向就成了唯一的方向。
林星辰,你不是我的负担,你是我的灯塔。没有灯塔的航行,才是真正的迷失。
我不逼你。我会在这里,像小时候一样,等着你。等你不再害怕,等你相信,我们在一起,才是对彼此最好的未来。
—— 深」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愤怒的指责,只有平铺直叙的事实和深沉如海的情感。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林星辰心上的一把锁。
她捧着信纸,哭得不能自已。原来,她所以为的牺牲,在他眼里,是如此的残忍和荒谬。原来,她一直是他世界里不可或缺的光。
这一夜,林星辰宿舍的灯,亮了很久。而远处,男生宿舍的某扇窗前,一个身影也伫立了良久,沉默地望向这边,如同黑夜中守望灯塔的孤舟。他知道,光,终会重新照亮归途。
(第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