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工地诡影
第二天上午，林瑶开着车准时出现在胡同口。她今天依旧是便于行动的便装，深色冲锋衣和战术长裤，头发利落地扎在脑后，显得英气勃勃。
张清玄带着胖子和陈子轩上了车。胖子背着他那个鼓鼓囊囊的背包，里面除了必备的朱砂符纸，还偷偷塞了几包压缩饼干和一瓶水，显然是上次饿怕了。陈子轩则一脸兴奋，手里紧紧攥着罗盘，准备大显身手。
车子驶向城北。越靠近目的地，周围的景象越发荒凉。大片待开发的土地上，杂草丛生，远处能看到一些孤零零的烂尾楼。最终，车子在一个被蓝色铁皮围挡圈起来的巨大工地前停下。
围挡入口处拉着警戒线，有两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守着，看到林瑶出示证件后，才恭敬地放行。
一进入工地范围，一股混杂着泥土、水泥和金属的粗粝气息扑面而来。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基坑，深达数米，底部积着浑浊的雨水，如同一个死寂的湖泊。几台黄色的挖掘机和塔吊静静地矗立在基坑周围，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未完工的钢筋混凝土骨架拔地而起，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显得格外狰狞。整个工地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铁皮围挡发出的哗啦声响，更添几分荒凉与诡异。
“就是这里。”林瑶指着那片巨大的基坑和周边的建筑骨架，“第一个工人是在基坑底部清理积水时，抽水机突然漏电身亡。第二个是从三楼脚手架跌落，摔在钢筋上……当场死亡。之后陆续有工人受伤，都说晚上看到黑影晃动，听到像是很多人低声说话的声音，但查看又什么都没有。”
胖子一下车就打了个寒颤，小声对陈子轩说：“这地方……感觉比南郊那洋房还瘆人……”
陈子轩手中的罗盘指针已经开始微微晃动，指向基坑方向。“玄哥，有阴气，但……好像很散乱，不集中。”
张清玄站在基坑边缘，墨镜后的目光缓缓扫过整个工地。在他的感知中，这里的阴气确实浓郁，但并非源于某个强大的个体，而是无数微弱、混乱、充满恐惧和痛苦的残念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巨大的、污浊的负面能量场。就像一锅煮沸的、混杂了各种负面情绪的杂烩。
“不是厉鬼作祟。”张清玄开口道，声音在空旷的工地上显得格外清晰，“是‘地怨’。”
“地怨？”胖子不解。
“大规模的非正常死亡，或者长期积累的极端痛苦和恐惧，会污染土地，形成‘地怨’。”张清玄解释道，“这片工地下面，以前可能是个乱葬岗，或者刑场，甚至可能……在更早的年代，发生过大规模的屠杀或灾难。施工动土，挖断了地脉，惊扰了这些沉寂多年的残念，使得它们逸散出来，形成了这片怨念场。”
他指了指那些林立的钢筋和深邃的基坑：“这些残念本身没有清晰的意识，无法直接害人。但它们散发出的负面能量，会严重影响生人的心智和运气。意志薄弱者，容易产生幻听幻视，情绪失控；运气低迷者，则容易遭遇意外。那两个工人的死亡，看似意外，实则是被这浓郁的怨念场放大了他们本身可能存在的疏忽或厄运。”
林瑶听得眉头紧锁：“如果是这样，那该怎么办？难道要停止施工？”
“治标之法，是请高僧道士做法事，超度安抚，净化地气，但这需要时间，而且治标不治本。”张清玄摇摇头，“治本之法，需找到怨念的核心源头，或是用更强的力量强行镇压、净化这片土地。但后者消耗巨大，且容易留下隐患。”
他顿了顿，对胖子和陈子轩道：“今天带你们来，就是让你们亲身体验一下这种‘场’的力量。试着用我教你们的方法，稳住心神，感知这片区域的能量流动，找出其中相对较强的几个‘节点’。”
胖子和陈子轩闻言，立刻收敛心神，按照张清玄平日的教导，尝试调动自身微弱的灵力，去感知周围。胖子只觉得一股阴冷、烦躁的情绪不断试图钻入脑海，让他心慌意乱；陈子轩则感觉罗盘越来越烫手，指针摇摆不定，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
“集……集中精神……”胖子咬着牙，额头冒汗。
“西南角……基坑那边……好像有个点特别冷……”陈子轩努力分辨着。
张清玄看着两人的表现，微微点头。虽然生涩，但总算摸到点门道了。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基坑底部那浑浊的水面，毫无征兆地冒起了大量气泡，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在下面沸腾！同时，一股更加浓郁、带着强烈腥臭和绝望情绪的阴气猛地从水底爆发出来！
“小心！”林瑶下意识地拔出了腰间的警棍（虽然不是配枪，但也是特制的防暴器械），警惕地盯着水面。
胖子和陈子轩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差点心神失守。
张清玄眼神一凝，目光穿透浑浊的积水，直达坑底。只见水底的淤泥中，似乎掩埋着什么东西，正在散发出强烈的怨念。那怨念比周围散乱的地怨要集中和强烈得多，似乎是一个相对完整的个体！
“水底有东西！”陈子轩也感觉到了，罗盘指针死死钉向基坑中心。
“是……是个淹死鬼？”胖子声音发颤。
“不止。”张清玄沉声道，“它被这片‘地怨’滋养，快要成形了。之前工人的意外，很可能就是它无意识散发的怨念引发的。”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基坑底部的水面开始剧烈翻腾，一个模糊的、由污水和淤泥构成的巨大手臂猛地探出水面，带着刺鼻的恶臭，胡乱地挥舞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同时，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水底传来，仿佛要将岸上的人拖下去！
“我的妈呀！”胖子吓得连连后退。
林瑶也是脸色发白，紧紧握着警棍。
陈子轩尝试打出一道驱邪符，符光没入水中，却只让那手臂停顿了一瞬，反而更加狂躁地舞动起来。
“普通符箓效果不大，它依托的是整片地怨。”张清玄冷静分析，并示意胖子和陈子轩后退。他上前一步，双手结印，指尖星火之力流转，但并未立刻攻击。
他在感知，感知这水底灵体形成的根源。是意外落水的工人？还是……更久以前的受害者？
透过那污浊的怨念，他捕捉到了一些破碎的画面——并非现代工人的装扮，而是更久远年代的粗布衣服，挣扎，呼喊，被活活推入深坑掩埋……无数的冤魂……这是一处古时的万人坑！
这水底的灵体，是其中怨念最深、侥幸未完全消散的一个，如今被施工惊醒，又得到地怨滋养，即将化为真正的“水魈”！
“冥顽不化，怨念已深，与地怨结合，无法超度。”张清玄瞬间做出判断。这种灵体，已经失去了理智和人性，只剩下纯粹的破坏欲和对外界生机的憎恨。
他不再犹豫，眼中厉色一闪。星火之力骤然凝聚，化作一道凝练的纯白光箭，带着破邪诛魔的决绝意蕴，撕裂空气，精准无比地射入基坑底部那翻腾的污水中心，直刺那怨念核心！
“嗷——！”
一声凄厉无比、直达灵魂深处的惨嚎从水底传来！那巨大的污泥手臂猛地僵住，然后轰然溃散，重新化作污浊的河水。翻腾的水面迅速平息，那股强大的吸力和浓郁的恶臭也瞬间消失。
水底那即将成形的“水魈”，被张清玄一击湮灭。
工地内的阴冷气息似乎减弱了一些，但那股庞大的、散乱的地怨场依然存在。
张清玄收回手指，脸色如常。消灭一个初步成形的灵体，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胖子和陈子轩看着瞬间恢复“平静”的基坑，目瞪口呆，再次感受到了老板实力的深不可测。
林瑶也松了口气，收起警棍，看向张清玄的眼神复杂，既有依赖，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源头暂时清除了，但地怨未消，这里以后还会出事。”张清玄对林瑶说道，“建议你们联系有关部门，找真正的佛道高人来做一场大型法事，或者……彻底改变这里的用途。”
林瑶郑重点头：“我明白，我会向上级汇报。”
回去的路上，车里有些沉默。胖子还在回味刚才那惊险一幕，陈子轩则沉浸在第一次“参与”实战的兴奋与后怕中。
张清玄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工地的地怨，夜半敲门的水鬼……这些看似孤立的事件，背后是否都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线在牵引？
他感觉到，一张无形的网，似乎正在缓缓收紧。
而网的中心，很可能就是他，以及他所在的这间小小的扎纸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