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之内,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只有洞顶偶尔滴落的水珠,在寂静中敲打出空洞的回响,证明着外界的流逝。萧瑟的躯体依旧被枯枝掩盖,如同陷入永恒的长眠,气息微弱却顽强地维系着那一线生机。
然而,在他的识海深处,却正上演着一场远比外界任何战争都更加波澜壮阔、直指本源的蜕变。
当他的神魂,在磅礴信仰之力的滋养和天珠金光的沐浴下,尝试着去触碰、理解那枚神秘天珠表面越来越清晰的古老符文时,仿佛触动了某个沉睡万古的禁忌开关。
“嗡——!”
天珠骤然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震鸣!那声音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响彻在萧瑟神魂的每一个“感知”单元之上。原本柔和的金黄色光芒瞬间变得炽盛、辉煌,如同在识海中升起了一轮真正的太阳!光芒所及之处,信仰之力化作的金色海洋沸腾翻滚,仿佛在朝拜它们的君王。
紧接着,那无数繁复、古老、蕴含着难以言喻道韵的符文,如同拥有了生命般,自天珠表面剥离、飞起,在金色的光芒中盘旋、组合、演化。它们不再是静止的图案,而是化作了流动的法则,跳跃的音符,最终凝聚成两个仿佛由天地初开时的混沌之气直接铸就的、巨大无朋、散发着苍茫古老气息的古朴大字:
【道】 【名】
这两个字出现的刹那,萧瑟的神魂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瞬间陷入了一种绝对的凝滞。所有的思维、所有的感知,都被这两个字所充斥、所占据。
然后,一道无法形容其源头,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第一缕意识,又似万物终结时的最终回响的道音,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声惊雷,轰然炸响在他的神魂核心:
“道,可道,非恒道!”
“名,可名,非恒名!”
这声音,并非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却能让任何有灵性的存在直接理解其蕴含的至深奥义。它没有音量的大小,却仿佛能震碎星辰,重塑地水火风;它没有情感的波动,却蕴含着超越生死、凌驾时空的绝对真理!
“道,可道,非恒道!”
第一声道音,如同混沌中劈开的光,瞬间撕裂了萧瑟过往对于“道”的所有认知与想象!
他“看到”了——那可以被言语描述、可以被路径阐述、可以被法则定义的“道”,并非是那唯一、永恒、不变的本源大道本身!它只是恒常大道在特定维度、特定规则下投射出的影子,是局限的,是片面的,是变化的!如同盲人摸象,触摸到的只是局部,却非全貌。修行者所追求的天道、剑道、丹道……皆在此列,它们是“可道”,是通往“恒道”的途径,但绝非终点!
一种前所未有的豁达与……谦卑,在他神魂中升起。他明白了,自己之前所执着追求的力量、境界,乃至前世今生的种种经验,都只是“可道”的范畴。真正的“恒道”,无形无相,无始无终,包容万物,又超越万物。它就在那里,不生不灭,不增不减,等待着被“感悟”,而非被“定义”。
“名,可名,非恒名!”
第二声道音接踵而至,如同冰水浇头,让他对“存在”与“认知”产生了颠覆性的理解!
能够被命名、被赋予概念、被加以区分的一切“名相”——天地、日月、山河、你我、生死、善恶……这些都并非其永恒不变的本质!名字,只是人类(乃至所有智慧生灵)为了认知和交流,强加于事物之上的标签。这标签源于观察者的角度、认知的局限和文化的背景,它框定了认知,却也遮蔽了真相。真正的本质,是超越一切名相的,是不可言说、不可思议的绝对存在。
他“看”向自己——这具名为“萧瑟”的皮囊,这个被称为“镇北王世子”的身份,这段被定义为“重生”的经历……所有这些“名”,都只是暂时的、相对的聚合。他的本质,他的神魂本源,是超越这些名相的,是那“恒道”在这具躯壳中的一点显化。
在这两道开天辟地般的道音洗礼下,萧瑟的神魂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淬炼与重塑。过往的执念、认知的壁垒、经验的桎梏,在这宏大至高的真理面前,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纷纷消融、瓦解。
他的神魂变得前所未有的通透、纯净、凝练!对自身灵力的理解,对天地能量的感知,达到了一个全新的维度。以前修炼《混沌开天诀》时许多晦涩难懂、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地方,此刻在这“道”与“名”的本源视角下,竟变得豁然开朗,如同掌上观纹!
“轰!!!”
仿佛积蓄了万古的洪水终于冲垮了堤坝,又似沉寂的火山找到了喷发的出口!萧瑟那早已达到炼气七品(后因信仰之力临阵突破)并在此次感悟中不断凝练的灵力,在这股明悟的引动下,如同找到了真正的方向,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效率,沿着《混沌开天诀》筑基篇的路线,疯狂运转、压缩、蜕变!
识海中,信仰之力化作的金色海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涌入他的经脉、丹田,被高效地转化为最精纯的混沌灵力。天珠洒下的金光,如同最精准的刻刀,引导着灵力的流向,剔除着最后一丝杂质。
炼气八品……炼气九品……
他的修为境界势如破竹般向上冲击,几乎没有遇到任何瓶颈。因为他的“道心”已在道音洗礼下得到了本质的升华,他的“认知”已超越了寻常境界的束缚。
终于,所有的灵力被压缩到了极致,在他的丹田之中,形成了一个缓缓旋转的、介于虚实之间的、散发着混沌色彩的灵气漩涡!漩涡的中心,一点无比凝练、蕴含着无限生机的“基源”正在孕育!
炼气九品巅峰!
但这远未结束!那点“基源”在道音的余韵和天珠金光的照耀下,疯狂吸收着汇聚而来的信仰之力与天地灵气,开始由虚化实,由无序走向有序,要在这片混沌的漩涡中,筑起承载未来大道的无上道基!
这是一个凶险的过程,无数修士终其一生卡在此处,或因灵力不足,或因道心不稳,最终功亏一篑。但萧瑟不同!他有磅礴信仰之力作为后盾,有天珠道音奠定无上道心,更有对“道”与“名”的本源领悟作为指引!
“筑基……何为基?”萧瑟的神魂在明悟中低语,“非固守一隅之顽石,乃承载万变之根本。顺应恒道,不拘可道;明悟本质,不执名相。此为我之道基!”
随着他心念的确定,那丹田中的混沌漩涡骤然稳定下来,中心的“基源”猛地爆发出璀璨夺目的九彩光华!光华之中,隐隐有微缩的天地演化、星辰生灭的异象浮现,更有那“道”与“名”两个古朴大字的虚影一闪而逝!
一股远比炼气境精纯、浩瀚、充满了生命本源气息的强大灵力,如同新生般,自那稳固的九彩道基之中涌出,瞬间流遍他的四肢百骸,奇经八脉!
“咔嚓嚓……”
体内仿佛有无数无形的枷锁被这股新生的力量强行冲开、粉碎!原本沉重如山的躯体,此刻变得轻盈而充满力量;原本堵塞破损的经脉,在这股蕴含着勃勃生机的筑基灵力滋养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修复、拓宽,甚至变得更加坚韧;五脏六腑的创伤也在飞速愈合……
筑基境,成!
并非寻常的一色、三色道基,而是蕴含混沌初开、包罗万象之意的——九彩混沌道基!
也就在他正式踏入筑基境的这一刻,他识海中那枚天珠,似乎完成了某种使命,光芒渐渐内敛,表面的符文也重新隐去,恢复了之前古朴神秘的模样,静静悬浮。但那两声天地初开的道音,却已如同最深刻的烙印,永远地刻入了他的神魂深处,成为他未来道途上最宝贵的指引与财富。
枯枝之下,萧瑟那许久未曾动弹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动了一下。紧闭的眼睫之上,凝结的冰霜悄然融化。一股虽然微弱,却无比坚定、充满生机的气息,开始从他身上缓缓复苏,如同寒冬过后,泥土中探出的第一抹新绿。
溶洞之外,搜索的声音似乎并未停歇,但洞内之人的命运轨迹,却已因这番惊天动地的感悟与突破,彻底扭转。属于筑基修士萧瑟的时代,即将真正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