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尘那声撕心裂肺的 “师尊” 还卡在耳廓，下一秒就被清甜的槐花香裹住 ——
不是东咀城废弃宅院的霉味，是蓝家老宅那棵百年老槐树的香气，混着厨房飘来的冰糖雪梨甜，还有孩童清脆的笑声。
夏蓝感觉灵魂剧痛，他隐约有些预感，在心里猛锤系统，在系统疯狂闪屏的时候用力点下了一个前几天刚升级的功能按键。
刚刚按下，系统就彻底罢工消失在眼前了。
夏蓝感觉肉身猛地睁眼，刺目的阳光让他下意识眯起眼。
低头时，视线里撞进一双肉乎乎的小手。
“这是…… 小蓝玉烟的手？”
夏蓝心头一震。他试着调动灵力，却只觉得体内像盛着一汪温吞的泉水，只有丝缕微弱的灵力在经脉里缓缓流转 ——
那是六岁孩童刚接触术法的底子，连最基础的 “凝气诀” 都练不熟练。
这具身体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不等他反应，就攥着糖往庭院角落的老槐树跑，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
暮色刚漫过蓝家宅院的青瓦，夏蓝的灵魂便跟着蓝玉烟的身体，偷偷溜出了后门。
六岁的蓝玉烟攥着小木剑，脚步轻快地跟在姐姐蓝清月身后，鼻尖还沾着刚才喝甜汤时蹭的糖渍。
蓝清月走在前面，发间粉绸带被晚风掀得飘起来，手里提着个竹编小灯笼，灯笼里衬着层薄纱，隐隐透着暖光。
“快点，再晚萤火虫就躲起来了！”
她回头冲蓝玉烟摆手，眼底亮闪闪的，像落了星子 —— 这是她一早盘算好的 “夜游计划”，连爹书房里那盏能聚萤的纱灯，都是她偷偷拿来的。
蓝玉烟立刻加快脚步，小木剑在手里晃悠着：“姐姐，你真的会引萤火虫吗？上次你说能让蝴蝶围着我转，结果蝴蝶全飞了！”
“那是我故意的！”
蓝清月回头瞪他一眼，却忍不住笑，“这次不一样，我偷学了娘的引虫术，你等着看！”
说着她指尖凝起一缕淡绿色灵力，轻轻往空中一弹，灵力散开成细碎的光点，像撒了把荧光粉。
夏蓝的灵魂能清晰感受到蓝玉烟身体里的期待 —— 比起大伯教的枯燥草药，他更爱姐姐这些 “新奇玩法”，更爱跟着姐姐胡闹。
果然，没一会儿，竹林里就有萤火虫被光点吸引，慢悠悠地飞了过来，围着竹灯笼打转，淡绿色的光映得姐弟俩的脸发亮。
“哇！真的有！” 蓝玉烟兴奋地伸手去抓，却差点打翻灯笼。
蓝清月急忙扶住灯笼，却故意逗他：
“笨死了，这样抓不到的。要像我这样，用灵力引它们进来。”
说着她又弹出一缕灵力，这次的灵力更柔和，轻轻裹住几只萤火虫，引着它们飞进灯笼里。
蓝玉烟看得眼馋，也学着姐姐的样子，指尖用力想凝出灵力。
可他刚练凝气没几天，灵力控制不稳，一缕淡蓝色灵力猛地弹出去，没引到萤火虫，反而惊飞了灯笼旁的几只，还差点烧到旁边的竹叶。
“你看你！” 蓝清月又气又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灵力要收着点，像揉面团一样，软一点才好。” 说着她握住蓝玉烟的手，帮他调整灵力：“你天赋比我好，就是太急了。慢慢来，跟着我念口诀。”
夏蓝的灵魂看着这一幕，心里泛起暖意。
他知道蓝清月是真的疼弟弟，明明自己也是个孩子，却总想着护着蓝玉烟，连术法都愿意偷偷教他。
而蓝玉烟虽然爱闹，却格外信任姐姐，被纠正也不生气，乖乖跟着念口诀，小脸上满是认真。
没一会儿，蓝玉烟就掌握了窍门，成功引了几只萤火虫进灯笼。他兴奋地举着灯笼转圈，小木剑在身后晃悠：
“姐姐你看！我做到了！爹说我练剑有天赋，练术法也很厉害对不对？”
“厉害厉害，” 蓝清月笑着点头，眼珠却突然一转，“不过光引萤火虫没意思，我们来玩个更有趣的！” 她从袖里摸出两张符纸，递给蓝玉烟一张：
“这是我偷偷画的‘光影符’，贴在剑上，能让剑光变成萤火虫的颜色。我们来比谁的剑光更亮，好不好？”
蓝玉烟眼睛一亮，立刻接过符纸，贴在小木剑上。两人在竹林里站定，同时举起剑，引动灵力 ——
蓝清月的剑光呈淡绿色，像漫天萤火虫聚在一起；蓝玉烟的剑光则是淡蓝色，比姐姐的更亮些，还带着点细碎的光点，像把星星揉进了剑光里。
“我的更亮！” 蓝玉烟得意地晃了晃剑。
“才不是，我的颜色更好看！” 蓝清月不服气，举着剑追过来，想碰他的剑。两人闹作一团，剑光在竹林里晃来晃去，引得更多萤火虫飞过来，围着他们打转，像个发光的小漩涡。
可没闹一会儿，蓝玉烟脚下一滑，不小心撞在了竹子上，手里的小木剑飞了出去，刚好落在不远处的草丛里。他刚想跑过去捡，就听见草丛里传来 “沙沙” 的声响 ——
一只灰毛野兔窜了出来，刚好撞在小木剑上，吓得原地蹦了蹦，又窜进了更深的竹林。
“野兔！” 蓝玉烟眼睛一亮，忘了捡剑，拔腿就追，“姐姐，我们抓野兔！抓到了让娘做兔肉羹！”
“别追了，天黑了危险！” 蓝清月急忙跟上，可蓝玉烟跑得太快，转眼就没了踪影。她刚想喊，就听见前面传来蓝玉烟的叫声：“姐姐！快来！这里有个山洞！”
夏蓝的灵魂跟着蓝清月跑过去，只见蓝玉烟站在一个山洞前，手里举着灯笼，往洞里照 —— 洞不深，里面散落着几块发光的萤石，淡绿色的光把洞照得朦朦胧胧，看起来格外神奇。
“哇，这里有发光的石头！” 蓝玉烟兴奋地走进山洞，伸手去摸萤石。可他刚碰到萤石，就听见洞角传来 “咕噜” 一声 —— 一只黑影突然窜了出来，是刚才那只灰毛野兔，它慌慌张张地撞了蓝玉烟一下，又窜出了山洞。
蓝玉烟没站稳，差点摔倒，幸好蓝清月及时扶住他。“都说了危险，你还乱跑！” 蓝清月有点生气，却还是先检查他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摔疼？”
“没有没有，” 蓝玉烟摇了摇头，眼睛却还盯着洞里的萤石，“姐姐，我们把发光石头带回家好不好？放在我床头，晚上就不用点蜡烛了。”
“不行，” 蓝清月一口拒绝，“这种石头在山里才会发光，带回家就不亮了。而且爹说过，不能随便拿山里的东西，会惹麻烦的。” 她虽然爱胡闹，却比蓝玉烟懂规矩，拉着他往洞外走：“我们该回去了，不然娘和大伯该担心了。”
可就在这时，洞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还夹杂着低沉的说话声。姐弟俩对视一眼，立刻屏住呼吸，躲到了洞角的萤石后面 —— 蓝清月把灯笼灭了，只靠萤石的光勉强看清外面的情况。
只见两个黑衣人从洞外走过，嘴里说着话，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飘进了洞里：“…… 蓝家那两个孩子，听说天赋很高，要是能抓到手，卖给鬼修那边，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急什么，等过几天他们落单了，再动手……”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蓝玉烟吓得攥紧了蓝清月的手，手心全是汗。蓝清月虽然也有点怕，却还是把他护在身后，小声说：
“别怕，有我呢。我们现在就回去，告诉爹和大伯。”
姐弟俩悄悄溜出山洞，不敢再耽搁，快步往家跑。一路上，蓝玉烟都紧紧跟着蓝清月，没再闹着玩。夏蓝的灵魂能感受到这具身体的紧张，也能感受到蓝清月的镇定 —— 明明只是个六岁的孩子，却在害怕时还想着保护弟弟，这份沉稳，比同龄孩子强太多。
刚到蓝家后门，就看见苏婉站在门口，脸色又急又怒，手里还拿着蓝玉烟的小木剑。“你们两个，跑去哪里了？知不知道我和你爹找了你们多久？”
苏婉的声音带着后怕，却还是先伸手摸了摸两人的头，检查他们有没有受伤。
“娘，我们……” 蓝玉烟刚想把黑衣人的事说出来，就被蓝清月拉了拉胳膊。
他抬头看姐姐，只见蓝清月摇了摇头，小声说：“先别说，等爹回来再说，别让娘担心。”
蓝玉烟乖乖闭上嘴，低着头不说话。
苏婉看他们没受伤，气也消了大半，只是皱着眉说：“下次再敢偷偷跑出去，就罚你们抄《百草经》十遍！还不快跟我进来，大伯已经把草药准备好了，今晚必须把今天的课补上。”
姐弟俩对视一眼，吐了吐舌头，乖乖跟着苏婉走进院子。
蓝苍正坐在石桌旁，面前摆着摊开的《百草经》，还有三株新鲜草药：紫苏、薄荷、金银花。“回来了？” 蓝苍的声音温和，却带着点严肃，
“玉烟，过来，今天教你认紫苏，你娘说你上次淋雨发烧，就是用它煮的水，得记牢了。”
蓝玉烟垮了脸，不情不愿地走过去。
蓝苍拿起紫苏叶，递到蓝玉烟面前：“玉烟你看，这个是紫苏，叶子边缘带锯齿，闻着有清香，煮水治风寒。你闻闻，记住这个味道。”
蓝玉烟不情愿地凑过去闻了闻，刚想躲开，就被蓝清月悄悄戳了戳胳膊。他回头看姐姐，只见蓝清月冲他眨眨眼，小声说：“认真听，听完了我教你新的术法。”
蓝玉烟立刻坐直身体，认真地听蓝苍讲草药 —— 比起草药，他更期待姐姐的 “新术法”。夏蓝的灵魂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孩子的世界就是这样，一点小小的期待，就能抵消所有的不情愿。可这份简单的快乐，日后回想起来，该有多珍贵，又有多让人心疼。
接下来的日子，幻境里的时光像被泡在蜜里。
蓝玉烟依旧不爱认草药，却会因为姐姐的 “小奖励” 乖乖上课。
夏蓝的灵魂看着这温馨的画面，心里却像压着块石头，沉甸甸的 —— 他知道，这样的日子，过一天，就少一天了。
除夕夜那天，蓝家格外热闹。
族人都聚在庭院里，点了篝火，摆了长桌，桌上摆满了好吃的 —— 有蓝岳最爱吃的酱肘子，苏婉做的桂花糕，蓝苍带来的卤味，还有蓝清月特意给蓝玉烟留的糖糕。
蓝岳弹着琴，苏婉唱着歌，蓝苍和族人喝酒聊天，笑声此起彼伏。
“清月，玉烟，过来吃桂花糕。”
苏婉端着盘子走过来，递给他一块热乎乎的糖糕。蓝玉烟的身体接过糖糕，咬了一大口，桂花的香味在嘴里散开，甜得他眯起眼睛：“娘，你做的糖糕最好吃了！比去年的还甜！”
苏婉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好吃就多吃点，小心别噎着。你爹说你今年长了不少，得多吃点补补。”
蓝清月凑过来，抢了他盘子里的一块糖糕：“娘做的糖糕又不是只给你吃的，我也要吃。”
“你怎么又抢我东西！” 蓝玉烟立刻不乐意了，伸手去抢，姐弟俩闹作一团，引得众人都笑起来。
夏蓝的灵魂看着这温馨的画面，眼眶却莫名发酸。他知道，这样的热闹不会再有第二次；知道这些笑着的人，不久后会倒在血泊里；
知道这具身体的主人，会在无数个夜里，回忆起此刻的温暖，然后被现实的冰冷刺得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