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前方大营的轮廓。
灰黑色的营墙连绵起伏,营门处的卫兵手持长枪,警惕地扫视着往来方向,营内隐约传来操练的呐喊声,那是属于人间的烟火气。
看到营门的瞬间,一行四人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几分,脚步却依旧沉重,没人有半分劫后余生的喜悦。
“站住,来者何人?”营门卫兵见四人衣衫褴褛、浑身血污,还抱着两团用粗布包裹的东西,立刻举起长枪厉声喝问,眼神中满是警惕。
待看清为首的是公孙全满,卫兵的神色才缓和下来,随即被他们凄惨的模样惊到,语气急切地问道:“公孙队长?你们这是,,遭遇了高级妖兽?”
公孙全满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摆了摆手,声音沙哑道:“紧急军情,立刻带我去见千夫长,另外,派两个人过来,妥善照看,,两位牺牲的战友。”他说到牺牲二字时,声音忍不住颤抖,眼眶再次泛红。
卫兵见状不敢耽搁,一边派人去通报营主,一边快步上前,想要接过谭莫和刘图手中的包裹,却被谭莫轻轻避开。
他舍不得让沙姐的遗体被旁人随意触碰,哪怕是战友。
在卫兵的引导下,四人径直走向大营中央的主帐。沿途的士兵看到他们的模样,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神色凝重地让开道路,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却都透着担忧与敬畏。
主帐外的卫兵早已等候在此,见四人到来,立刻掀开门帘道:“千夫长在里面等候,公孙队长,请进。”
帐内,一位身着黑色战甲的中年男子正焦躁地踱步,正是前方大营的营主庞彻。
看到公孙全满等人浑身是伤地走进来,赵烈的目光扫过他们怀中的包裹,脸色骤然一沉。
“庞哥,小沙,戚莽,,牺牲了。”公孙全满单膝跪地,声音哽咽,“属下无能,未能护住弟兄们。”
“什么,怎么可能。”庞彻惊讶的说道。
“大风谷内出现了一头八级妖兽三角黑龙,实力强悍,我们险些全军覆没。”公孙全满抬头,声音带着悲痛,补充说道。
公孙全满强忍着悲痛,将此次任务的经过一一禀报。
庞彻的拳头死死攥紧,指节发白,刚毅的脸庞上布满了悲痛与震怒,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在极力压制情绪。
庞彻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带着难以掩饰的悲怆与肃穆,“沙姐、戚莽,皆是我尖字营的英雄。公孙,你先起来疗伤,此事事关重大,我立刻上报万夫长。”他转头对亲兵厉声下令:“传我命令,即刻召集各校尉议事。另外,备好棺木,以尖字营英烈最高规格,安葬沙姐与戚莽两位英雄。”
“是。”亲兵齐声应道,快步退出帐外传令。
公孙全满站起身,微微躬身:“多谢营主。属下恳请,亲自为两位弟兄送葬。”
“准。”庞彻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谭莫和刘图怀中的包裹上,眼中闪过浓重的痛惜。
他看着戚莽从新兵成长为骨干,对这个悍勇的小伙子极为看重,如今骤然离世,心中悲痛难以言表,“你们也辛苦了,先去军医处处理伤势,安葬事宜,我会亲自督办,绝不让两位英雄受半点委屈。”
公孙全满闻言,微微躬身致谢,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道:“多谢大人。只是,,我们想先送两位弟兄最后一程,疗伤之事,稍后再议不迟。”他的目光扫过谭莫怀中的沙姐,又看向刘图与高利合力托着的粗布包裹,眼中的悲痛翻涌。
经历了生死与共的激战,眼睁睁看着战友牺牲,此刻让他们先去疗伤,他们根本无法安心。
刘图与高利也纷纷点头,虽未说话,眼神却无比坚定。
谭莫更是将怀中的沙姐抱得更紧了些,指尖死死攥着沙姐冰冷的衣袖,生怕一松手,就再也无法守护这位舍命相护的战友。他的肩头还在隐隐作痛,焦黑的皮肉下传来阵阵灼烧感,可这点伤痛,相较于失去战友的悲痛,根本不值一提。
庞彻看着四人坚毅的神情,又瞥见他们身上明显的伤势,心中愈发感慨。他深知这些铁血汉子的情谊,也明白此刻阻止他们,只会让他们心中更痛。
沉吟片刻,庞彻缓缓点头,语气沉重道:“也罢,我懂你们的心意。卫兵,你亲自带他们去英烈园,务必妥善照看两位英雄的遗体,不可有半分差池。”
“是。”帐外等候的亲兵立刻应声上前,神色肃穆地对着四人微微颔首,“公孙队长,诸位,请随我来。”
四人不再多言,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悲痛与决绝。公孙全满率先迈步跟上卫兵。
谭莫小心翼翼地抱着沙姐的遗体,脚步放得极慢,每一步都轻得仿佛怕惊扰了怀中的战友。
刘图与高利则稳稳托着包裹着戚莽碎片的粗布,手臂因用力而微微紧绷,两人默契地放慢脚步,紧随在谭莫身后。
,,,四人跟着亲兵来到了大营西侧的英烈园。
这里安葬着历次任务中牺牲的士兵,其中大半都是戚莽曾并肩作战的袍泽,一排排墓碑整齐排列,碑前摆放着未干的野花。
亲兵早已备好两口简陋却干净的棺木,刘图与高利小心翼翼地将包裹着戚莽血肉碎片的粗布放入其中,动作轻得仿佛怕惊扰了安息的战友。
谭莫则轻柔地将沙姐的遗体放入另一口棺木,细心地为她整理好凌乱的衣衫,把她生前惯用的短剑轻轻放在手边,指尖划过剑身,泪水再次无声滑落。
不多时,营中其他队的队长与士兵纷纷赶来,自发地站在棺木两侧,神色凝重。没有繁杂的仪式,只有两名亲兵抬着棺木,缓缓走向早已挖好的墓穴。
公孙全满、刘图、谭莫、高利四人走在最前方,步伐缓慢而沉重,每一步都像是在叩问大地。营中的鼓手敲响了低沉的战鼓,鼓声咚咚,回荡在英烈园上空,那是为牺牲英雄送行的悲歌。
棺木缓缓放入墓穴,亲兵开始填土。
谭莫看着这一幕,再也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夺眶而出,哽咽道:“沙姐,戚莽,是我没用,没能保护好你们,,,我一定会变强,迟早会宰了那头孽龙,为你们报仇。”
刘图也跟着微微低头,心中满是悲痛与坚定。他想起了沙姐舍命断后,想起了戚莽毫不犹豫的自爆,想起了尖字营“同袍相护,生死与共”的誓言。
他握紧了手中的长刀,暗暗发誓。
公孙全满站在墓穴旁,眼眶通红,一言不发,只是用力挺直了脊梁。
庞彻也亲自前来送行,走到两座墓穴前,深深鞠了一躬,尖字营的每一位弟兄,他都看在眼里,都是营中不可多得的好苗子,也会是日后的中坚力量。眼下折损了两位,他心如刀绞。声音沉痛而坚定道:“这笔血债,我们绝不会就此作罢,迟早要让兽族血债血偿。”
填土完毕,两块崭新的墓碑立了起来,众人纷纷上前,为两位献上从营中采摘的野花,然后默默退后,对着墓碑深深鞠躬。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墓碑上,仿佛为两位英雄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更显肃穆。
送葬的人群渐渐散去,英烈园内只剩下公孙全满四人。
他们静静地站在墓碑前,沉默了许久。直到夕阳西下,余晖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四人才缓缓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