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的嘴唇泛着青灰，额头上滚烫的汗珠刚冒出来就被岩壁的冷气凝成水珠滑落。他刚才那句“谁在给我……”还没说完，声音就像被砂纸磨断的电线，戛然而止。
星玄立刻察觉不对，指尖在怀表边缘一划，灵泉空间的温泉水顺着导管无声渗出，滴在托尼颈侧。水里混着火种源残片浸泡过的能量，不显眼，但能稳住他那颗被钯元素毒得快要罢工的心脏。
“体温三十九度八，脑电波乱成毛线团。”白盯着扫描仪，语气平静得像在报天气，“再烧下去，他不是梦见反应炉，是要梦见自己进焚化炉了。”
“那就别让他梦见了。”灵汐抱着小树，赤足轻轻一点地面，光晕荡开一圈涟漪，“我进去看看。”
星玄抬眼：“他的潜意识现在是带刺的仙人掌，你确定要徒手摘？”
“仙人掌怕不怕小奶狗？”灵汐眨眨眼，银发晃出一串星辰碎屑，“我可是两岁，战斗力五。”
话音未落，她已盘腿坐下，星辰沙漏倒悬掌心，细沙流动间，时间仿佛被按了暂停键。她的意识顺着托尼紊乱的脑波滑了进去，像一只穿着小熊拖鞋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踏进那片战火纷飞的梦境。
梦里的托尼站在废墟中央，脚下是炸裂的混凝土和扭曲的钢筋。天空黑得像烧焦的锅底，远处不断有爆炸升起，火光映着他头盔下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他低头看着自己双手，掌心全是血，可战甲的武器系统还在自动锁定、开火、再锁定。
“停……停下！”他吼着，可声音在梦里没人听见。
下一秒，画面切换——他站在十戒帮首领面前，对方狞笑着按下引爆器，伊森胸口的装置轰然炸开。托尼想扑过去，身体却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倒下。
循环，再循环。
直到一道奶声奶气的哼唱从远处飘来。
“一闪一闪亮晶晶，埋在废墟的小心灵～”
托尼猛地回头，看见一个穿着鹅黄连体衣的小女孩，光着脚丫踩在瓦砾上，怀里抱着个破布缝的树娃娃。她手里抓着一把亮晶晶的沙子，正一边撒一边蹦跶。
“你谁？”托尼皱眉，“这梦里怎么还有幼儿园走失儿童？”
“我是来收作业的。”灵汐歪头，“你的心跳作业，交了吗？”
“什么鬼？”托尼冷笑，“我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童话。”
话音刚落，灵汐把手一扬，星辰碎屑在空中炸开，像烟花爆出无数光点。那些光点迅速凝聚，化作一片悬浮在空中的未来图景——
钢铁战甲不再是孤零零的一具盔甲，而是一支军团，整齐列队悬停在城市上空。它们没有开火，而是用推进器稳稳托住即将倒塌的桥梁；一只机械手轻轻拨开碎石，从废墟里抱出一个满脸灰尘的小孩；另一台战甲降落在停电的街区，胸口的反应炉光芒柔和，像一盏不会熄灭的路灯，照亮了孩子们围坐读书的角落。
托尼愣住了。
“这……不是我的设计。”他喃喃。
“是你没敢想的设计。”灵汐蹦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你听见的心跳，是死人的，还是活人的？”
“我……”托尼张了张嘴，“我造的机器，是用来杀人的。”
“那你现在听见的，是谁的心跳？”灵汐把小树举到他眼前，布偶的眼睛突然亮起，映出两个画面——
一个是山姆·维特维奇被星玄从霸天虎炮口下拽出来的瞬间，脸上还挂着鼻涕和笑；另一个是伊森被粗暴按压胸口时，眼皮微微颤动，像在拼命抓住最后一口气。
“他们的心跳，你听见了吗？”灵汐的声音突然低了几度，不再是奶音，而是带着千年回响的空灵，“你造的机器，是让他们死，还是活？”
托尼的呼吸乱了。
梦境开始动摇，废墟的边缘出现裂痕，像是老电视信号不良时的雪花噪点。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血迹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微弱的蓝光，从掌心缓缓升起。
“这反应炉……”他声音发颤，“不是为了杀人？”
“它一开始，就是为了活着。”灵汐轻轻说，“就像你现在，明明快烧死了，还在改图纸。”
托尼猛地抬头，仿佛第一次看清这梦的真相。
蓝光骤然扩散，将整个梦境染成一片宁静的夜空。那支钢铁军团缓缓降落，围成一圈，将他护在中央。每一台战甲的胸口，都亮起同样的蓝光，节奏一致，像无数颗心脏在同步跳动。
咚。
咚。
咚。
星玄盯着监测仪，瞳孔微缩。
“脑波频率稳定了，a波和θ波同步率达到78%。”白低声报数，“他现在的梦境，不是在逃避，是在……重建。”
“不是重建。”星玄盯着屏幕上那道逐渐清晰的脑电波形，“是觉醒。”
就在这时，灵汐的身体轻轻一颤，星辰沙漏的沙子停了一瞬。
“他在问……”她睁开眼，琉璃色的瞳孔映着虚空中的一道光，“这盔甲，真能救人？”
星玄没说话，只是把灵泉导线往岩壁深处又推进了几厘米。火种源残片的脉动依旧稳定，68次\/分钟，像一颗不会停跳的心脏。
“你进去的时候，不是带了包辣条吗？”白忽然问。
“路上被小树偷吃了。”灵汐嘟嘴，“它现在梦见自己是烧烤摊老板。”
“重点不是这个。”星玄打断，“重点是，他现在信了。”
“信了一半。”灵汐摇头，“他还卡在‘我能’和‘我敢’之间。”
“那就再推一把。”星玄指尖在怀表上轻敲两下，“把那天的声音放进去。”
灵汐秒懂，星辰沙漏微微倾斜，一缕极细的光丝从沙漏底部逸出，顺着梦境通道滑了进去。
梦中，托尼正站在那片蓝光中央，耳边忽然响起一段熟悉的声音——
“三、二、一……换岗盲区，7秒。”
是刚才那个指挥救援的声音。
紧接着，是另一个冷静的指令：“远程启动心电模拟器。”
然后是一句轻笑：“顶多算个离线版Grammarly。”
托尼浑身一震。
这些话，他明明没听见，可现在却像刻进脑子里一样清晰。他终于明白，从他听见岩壁心跳的那一刻起，就不是一个人在画图纸。
“你们……一直在？”他喃喃。
灵汐没回答，只是把小树递到他面前，布偶的嘴角，不知何时勾起了一丝笑。
“这盔甲……”托尼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蓝光，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能救人？”
监测仪上的任务进度条，第一次从灰色变成了半亮。
星玄松了口气，正要收手，忽然眉头一皱。
“怎么了？”白察觉异样。
“灵汐的脑波同步率在下降。”星玄盯着数据，“她被梦境反噬了。”
“反噬？”白冷笑，“谁敢反噬她？”
“不是敌人。”星玄盯着灵汐苍白的脸，“是托尼的愧疚。太深了，像沼泽，把她往下拽。”
灵汐的身体微微发抖，星辰沙漏的沙子开始逆流，一粒粒往上爬，像是在对抗某种无形的力量。
“她得出来。”白伸手要拉她。
“不行。”星玄按住他，“她要是强行脱离，托尼的意识会崩，前功尽弃。”
“那就只能等她自己挣脱？”白眯眼。
“不。”星玄低头看着怀表，灵泉水面泛起涟漪，“我们得给她送点‘外挂’。”
“你该不会想用赛亚人血脉强行共振吧？”白皱眉，“那玩意儿上次差点把火影世界的时间线炸出bug。”
“太暴力。”星玄摇头，“我用更温柔的。”
他指尖轻点灵泉，一滴水珠浮起，里面映出灵汐小时候的模样——那个在星玄梦境里出现的小女孩，笑着递给他一颗糖。
“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星玄低声，“她有搭档。”
水珠飘向灵汐眉心，轻轻没入。
梦中，灵汐正被一片黑色泥沼缠住脚踝，越陷越深。突然，她听见一个声音——
“既然来了，就干到底。”
她愣了一下，随即咧嘴笑了。
“你可算想起我了。”
她猛地抬头，一把扯下星砂斗篷，往空中一甩。斗篷瞬间化作一张巨网，将整个梦境的黑暗尽数兜住。她举起星辰沙漏，倒转。
时间冻结。
她蹲下身，看着托尼的眼睛，奶声奶气地问：
“你听见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