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半拍，祖龙的爪子悬在半空，血气缭绕的指尖微微颤动。
星玄没回头，右手却稳稳按在胸前那枚银质怀表上。他肩膀一松，像是卸下了刚才所有剑拔弩张的劲头，语气也忽然低了下来：“我不是来当英雄的，我是来救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拇指一旋，怀表盖咔地弹开。
一道清光自掌心冲天而起，如同泉眼喷涌，直贯海底。那光芒不刺眼，却带着一股奇异的生机，在血色海水中划出一条透明通道。远处珊瑚王座上的灵汐眨了眨眼，抱着小树的手轻轻一扬，星辰沙漏悄然翻转，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扩散开来——时间流速被悄悄拨慢了一瞬。
“要救谁？”祖龙的声音低沉如雷，每一个字都压得海水震颤。
“你下面那个快断气的老家伙。”星玄终于回头，目光穿过百里海域，落在那片被碎岩掩埋的海底裂谷，“鳞片掉了一半，精血漏得像漏水的壶，再不捞上来，下一秒魂就得散。”
祖龙瞳孔一缩。它当然知道是谁——那是龙族三大祭司之一的苍溟长老，掌握初代龙血秘典，是如今唯一还能唤醒远古血脉共鸣的存在。可它没动，只是死死盯着星玄的动作。
清光落下，海底巨岩轰然掀飞。一具庞大残破的龙躯缓缓升起，通体焦黑，龙角断裂，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裂痕正不断渗出金色血液。每一滴落入海水，都会激起一阵剧烈的能量波动，仿佛整片东海都在排斥这股古老的生命力。
“哟，还挺烈性。”星玄啧了一声，手腕一抖，灵泉空间入口猛然扩张，像一张无形大口将那具残躯吞入。
空间内，泉水哗啦翻腾，药田里的千年雪莲疯狂摇曳。系统提示音叮地响起：【检测到高维生命能量，存在空间排斥风险，是否启动紧急稳定协议？】
“否。”星玄直接拒绝，反手从空间储物区抽出三块混沌晶石塞进能量槽，“加压供能，我要让这老头活蹦乱跳地出来。”
灵汐飘身而至，赤足轻点地面，琉璃色眸子映着那具漂浮在灵泉中央的龙躯。“乖啦～”她奶声奶气地哼着，“这里是疗养院，不是斗兽场哦，别闹脾气～”
说着，她轻轻晃了晃星辰沙漏，一缕淡金色的时间之力洒落，覆盖在长老身上。原本暴躁翻滚的龙血渐渐平复，泉水也开始由沸腾转为温和流转。
星玄蹲在池边，伸手引出一滴灵泉水，又从作战服内袋掏出一张泛着微光的透明卡牌——那是他在某个魔法世界顺来的“组织再生术”拓本。他手指一搓，卡牌碎成光点融入水滴，随即精准点在长老胸口裂口处。
嗤——
一声轻响，像是热铁浸水。那道狰狞伤口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拢，金纹顺着经脉缓缓蔓延，如同干涸河床重新迎来春汛。
“行了。”星玄站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命保住了，接下来就看他自己想不想醒。”
话音未落，外界猛然传来一声怒啸！
“人类！你敢动我族祭司！”祖龙庞大的身躯破浪而出，双翼掀起滔天巨浪，龙爪直指星玄，“你以为这是救治？那是我族最后的火种！若有一丝差池，你十条命都不够赔！”
星玄抬头，眯眼看着这头洪荒巨兽：“那你倒是说说，你现在这样砸海炸天的，就能保住火种了？等你把自己也炸没了，谁来继承那堆规矩和咒语？幼儿园小朋友办家家酒都没你这么冲动。”
空气一静。
连灵汐都忍不住噗嗤笑出声，赶紧捂住嘴，眼睛弯成了月牙。
祖龙显然没听懂“幼儿园”是什么意思，但“冲动”这个词它听得明白。它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响，尾巴甩了甩，却没有再逼近。
“你……到底图什么？”它的声音低了几分。
“我不图啥。”星玄耸肩，“我就图个心安。刚才那老头要是死了，你们龙族最后一个能续血脉的人都没了，到时候别说报仇，连个喊冤的都没有。”
他顿了顿，看向海底深处那道仍未愈合的裂缝：“而且，你儿子护的那个蛋，总得有人守着吧？难不成指望凤族将来孵它？”
祖龙沉默。
它的目光越过星玄，落在那枚仍在微微发光的怀表上。那里，灵泉空间的光晕还在流转，隐约可见一道金色身影正在缓缓起伏。
片刻后，它缓缓收拢龙爪，盘踞于海底裂口之上，低声道：“若他死了……你要偿命。”
“成交。”星玄咧嘴一笑，“不过要是他活了，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让我把这儿变成你们龙族的‘避难所’。”他抬手一指脚下这片区域，“伤员送来我这儿治，血脉断了我帮你们续，只要别想着同归于尽就行。”
祖龙冷笑：“你以为这是开客栈？随便进出？”
“不是随便。”星玄摇头，“是我挑人。只收濒死、重伤、带幼崽的。其他人该打打，该骂骂，我不拦。但我保证，每一个从我这儿走出去的龙，都能站着走。”
它没立刻回答，而是低头凝视着那片被灵泉清光笼罩的海域。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空间内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呼吸。
嗡——
整个灵泉空间轻轻一震。池中长老的眼皮动了动，紧接着，一丝微弱却纯粹的龙威扩散开来，药田中的灵药齐齐摇曳，仿佛在朝拜。
“醒了！”灵汐惊喜地跳了一下。
星玄一个闪身进入空间，站在池边。只见长老缓缓睁开眼，那是一双泛着古铜色光泽的竖瞳，浑浊中带着千年沉淀的智慧。
“外……族之人？”长老声音沙哑，像两块石头在摩擦，“为何……救我？”
“因为你快挂了。”星玄实话实说，“而且你是纯血龙族最后一根独苗，死了你们族就真成灭绝动物了，博物馆都懒得收。”
长老身体一僵，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星玄从怀表夹层取出一块巴掌大的碎片——通体幽蓝，边缘流转着微弱符文。定海神珠的残片在他掌心静静躺着。
“认识这个吗？”
长老瞳孔骤缩，挣扎着想要起身：“这……是……龙宫镇海印信！你从何处得来？”
“捡的。”星玄随手抛了抛，“前任龙王临死前托梦给我的，说‘谁拿着它，谁就有资格管龙族闲事’。”
长老愣住，随即苦笑：“荒唐……可偏偏……又觉得……说得通。”
他缓缓抬起爪，指向星玄：“你可知……如今龙族还剩多少纯血后裔？”
“不知道。”
“不足三十。”长老闭眼，“每一场大战，死的都是我们这些守旧派。新生代要么叛逃，要么被清洗。再打下去……不出百年，四海将再无龙吟。”
星玄听着，没接话，只是默默把那块碎片放在池边石台上。
良久，他开口：“所以，我不想你们打。也不是偏帮谁，就是看不得一群老实人被逼到绝路，最后只能拿自己垫背。”
长老睁开眼，深深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普通人。”
“我也觉得自己挺倒霉的。”星玄笑了笑，“穿来穿去，净碰上你们这种哭都没人听的戏码。”
这时，灵汐探头进来，晃了晃沙漏：“哥哥，外面那只大龙好像快憋不住了，尾巴一直在抽筋。”
星玄点头，转身走出空间，合上怀表。
祖龙仍盘踞原地，但眼神已不再全是敌意。
“你族长老醒了。”星玄说，“他说你们快没人了。”
祖龙低吼一声：“那又如何？败者无资格谈未来。”
“那就别败。”星玄直视它的眼睛，“从现在开始，这里——”他拍了拍怀表，“是你们龙族的庇护所。受伤的、带崽的、快死的，我都收。但条件是，不准再炸海，不准再拉着全族陪葬。”
祖龙盯着他，许久，终于吐出一句话：
“若你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