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檀石槐在鲜卑士兵心里加持的那些勇气,在吕布真实的实力面前,瞬间灰飞烟灭。
当然,还是有很多人没有看到战场的这处,没有被吕布影响到的。
但檀石槐离这处近,远程将吕布显威的一幕幕全看在眼中。
他知道如此下去绝对不行。
如果这几个汉军将领都这么来一下,那他出来亲自领兵作战所提升的这点士气,早晚全都得散。
他紧握缰绳,眺望对面汉军军阵的后方。
后方高高扬起的帅旗,红底黑字,写着骠骑将军·袁的字样。
在远处依旧燃烧未灭的火光照耀下,红色旗帜更加鲜艳。
可檀石槐只觉得刺眼。
他至今未面对面见过汉军主帅,却已屡次败于他手。
此次若再败,就是死亡。
难道,他连死前都不能见到汉军主帅一面?
他檀石槐此生,未尝一败,在生命的尽头突然遇见一个一生之敌,感慨之余,他只是恨。
恨时光为何流逝得这般匆忙。
他若不老,与这般敌人对决,该是何等畅快之事?
遗憾,苍凉,唏嘘……各种情绪交织。复杂,却又没那么复杂。
他望着那面旗,目光沉沉,转念一想:如今哪里就不可对决了?
亦可也!
檀石槐突然大笑,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
身边的亲卫见此一幕,都忍不住面露担忧之色。
因为檀石槐现在实在是像疯了一样。
但檀石槐并不在意众人的目光。
他自顾自地笑完后,大声对着汉军军阵喊话:“汉军骠骑将军袁基!我檀石槐已经在最前线战斗,你还要躲在士兵的身后吗?!”
一军主帅亲自上阵的很少。
他这是在偷换概念。
但檀石槐理直气壮,他在最前线,袁基就不能在汉军身后不出现。
他继续喊话:“你不会不敢出战吧?要继续当个缩头乌龟?汉军的将士们,你们的主帅将你们当做挡箭盾牌,你们也甘心吗?!”
此话喊出,声音传至很远。
但没人理他。
汉军士兵们的任务本就是征战沙场,他们要以此挣钱谋生的,主帅在哪里与他们无关。
甚至主帅专心致志指挥战场,对他们反而有好处。
而袁基的私兵和臣子就更不必说了,他们巴不得将袁基套上一层龟壳,将他护的死死的。
因此,所有将士根本懒得理他。
檀石槐的道德绑架,捆绑不了袁基。
但檀石槐还没说完,他继续发力:“你们汉人不是最重视什么名留史册吗?今日战局,是不是也要载入你们的史册?”
“‘鲜卑檀石槐出战后,汉军主帅依旧缩于角落。’——此名声留于史册,可不太好听啊!”
不出战是否代表没有勇气?这个东西,若说破,就会授人以柄。
“今日,我檀石槐要同你袁基单独对决一场!敢不敢来全凭你的胆量,但我会一直在这等着你!”
“我檀石槐身体虚弱,尚且持刀杀敌。你汉军主帅难道还怕一个将死之人吗?”
“你若是英雄,若有半分血性!就骑马来战!”
说完,檀石槐站在原地,一直向着汉军帅旗的方向望去。
本来,主帅不出去斗将,或者不领兵冲锋,是默认的规则。
主帅大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其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调配好将领,调配好士兵,调配好战局的每一处细节角落。
然而,一旦对方的一军领头人已经出战并喊话,同时,主帅依旧不接招,就会显得怯懦,就会显得原本理所应当的避而不出,变得像心有畏惧一般。
檀石槐的话语将袁基高高架住。
毕竟檀石槐已经出战,且大肆一番嘲讽。
若汉军主帅忍耐下来,无论怎样,都是有损威严声望的一件事。
但这就是檀石槐想达到的效果。
他要和袁基正面对战一次,如此,他即使输了,也输得心服口服。
与此同时,他示意亲卫帮他壮声势。
“汉军主帅,骑马来战!”
“汉军主帅,骑马来战!!”
一个传一个,亲卫齐声高呼,感染得每一个鲜卑骑兵都放声大喊。
“汉军主帅,骑马来战!!!”
檀石槐自然是希望袁基能够出现。
他心底还藏着将袁基直接毙命的想法,如果袁基可死于万军面前,怕是能使得汉军不战自溃。
而在他檀石槐的一番话语落地后,在鲜卑众人的齐声呼喊下,袁基若是还不出战,则极度有损主帅威仪。
就如此刻,非袁基私兵的那部分士兵,内心开始有了波澜。
随着鲜卑喊得越来越整齐,越来越大声,汉军士兵的心中,也开始思考、揣测袁基会不会出战。
没有信念的军队,军心是十分好动摇的。
除了袁基的私兵部曲,其余的兵马听见鲜卑此要求,思想皆被檀石槐牵着鼻子走。
此局面,袁基十分被动。
要么他不出战。
可刚刚的一番喊话,让鲜卑的士气重新回升。
此刻,在鲜卑心中,汉军主帅不出战就等于汉军不敢与鲜卑正面对抗。
同时,不出战也是对汉军士气的一次打压。
此消彼长之下,战局就此被扭转也说不定。
眼见着顺风局要出现坎坷,如何能选择不出战?
那就只有出战,同檀石槐痛痛快快打上一场,这一个选项了。
檀石槐是草原霸主,是鲜卑首领。
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送他一程,袁基于情于理,也会出战。
前方战局基本停滞。
“哒哒!哒哒!”
马蹄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