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队伍瞬间分散成两队。
铃控制着伊埃斯，带着卡戎穿过一片残破的建筑，朝着不断逸散高浓度以太的地方接近。
与此同时，轰鸣声从身后传来。
那是狄安娜动手了。
她独自挡住了追上来的以骸潮，血月镰刀在她手中如同一道红色的风暴，裹挟着巨量的以太旋转、劈斩；青碧蛇尾如绳索般扫动、缠绕、甩尾，整个动作看起就像是在跳舞一样，但每一招一式都蕴含着致命的力量。
以骸群嘶吼着蜂拥而来，却一个个在她面前分崩离析，站在巷口的狄安娜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来呀！来呀！好久没有这么痛快了！”镰刀在她手中变成了以骸收割机，来一个砍一个，一对砍一双，而塞勒涅就端枪站在狄安娜后面不远处，防止任何漏网之鱼越过。
另一边，卡戎跟随铃迅速到达第一个狙击位。
她蹲下身，调整呼吸。她微蹲调整姿势，枪口上扬。
铃从侧方低声报点：“一点钟方向，高压储罐，距离82米，准备击破。”
砰——！
枪声清脆，子弹出膛的瞬间便贯穿不远处的储罐，高浓度以太储罐应声而裂，随即轰然爆炸，火光照亮了远处半坍塌的厂房，燃起一蓬蓝紫相间的烈焰。
“下一个，左侧断轨旁，43米。”
砰——！
毫不犹豫的第二枪紧随其后，又一罐体被引爆，冲击波将附近刚刚催生出来的以骸直接吞没。
“卡戎，右侧工地塔吊旁还有一组小罐体。”铃一边操作伊埃斯搜索，一边迅速报告。
“收到。”
卡戎缓缓挪动姿势，身体始终保持三点着地的平衡，她的呼吸越来越稳，就像当初和大家一起在空洞里执行任务的时候。
罐体爆裂的瞬间，周围因为没有储罐逸散以太的补给，四周的以太浓度开始缓缓下降。
与此同时，狄安娜也终于将最后一只以骸碾碎在蛇尾之下。
她单手将镰刀往肩上一扛，扫了眼四周被清除后变成以太粒子消散的以骸，轻吐一口气，“哎呀，这就完了，我才刚热身啊。”
“是你太厉害了。”塞勒涅走过来，弹匣空了，顺手换上一个新弹匣。
“不过你现在这样也不差。” 她突然压低枪口，冲狄安娜露出狡黠的笑，眼尾随着表情微微牵动。
“哼哼，那是肯定的！”狄安娜倨傲的甩了甩扎成马尾的金发。
塞勒涅扫了一眼四周残骸，确认安全，忽然压低了枪口，歪头看着狄安娜，嘴角浮起一个坏笑，眼尾微挑，语气轻快地补了一句：“嗯，就是矮了好多。”
这句话如同一根刺，瞬间扎进狄安娜的神经。
“……你说什么？”她尾巴猛然抽击地面，尘土飞扬，下一秒，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猛冲向塞勒涅，碧青蛇尾带起一阵风压，眸中写满了“挑衅值已满”，“再说一遍？！”
塞勒涅动作利落地侧身闪过，同时将狙击枪横移，顺势用枪托顶在狄安娜的肩膀上，将她轻轻别到一旁。她笑得愈发肆意，故意拉长尾音：
“我——说——你好——矮——”
说完转身就跑，步伐灵动如猫，身后传来狄安娜怒吼：“你给我站住！！”
狄安娜甩动尾巴，带着惊人的爆发力追上去，蛇尾在地上划出一道道清晰的曲线，贴地追来，碎石飞溅，“长得高有什么了不起？啊，气死我了！”
她尾尖不自觉地将地上的碎石卷起抛飞，砸在周围残墙上，塞勒涅听见声音，知道她是真的炸毛了，笑得更加开心，干脆站住，任由狄安娜冲上来。
“哎哟，生气啦？”她低头看着狄安娜微鼓的脸颊，轻轻伸手，揉了揉她炸起的一小撮发顶，“好啦好啦，我不该说你是小矮子的。”
“别用哄小孩的语气说话！”狄安娜气鼓鼓地盯着她，尾巴高高举起，但始终没真抽下去，这个人明明是在道歉，为什么总想抽她。
说着，她垂头看看自己的身形，再看看塞勒涅修长的腿，嘴角撇得更高，心底的落差感一下子全冒出来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她要好的朋友都开始抽芽般生长，就连星见雅那个豆丁，如今也快赶上狄安娜了，唯独狄安娜一点没见长。这种身高差距，对别人来说是玩笑，但对她来说，完全变成了一个痛点，除非她天天保持第三形态。
塞勒涅看着气鼓鼓的狄安娜，轻声说：“我不是在笑你，狄安娜。你强的地方……从来不是身高能比的。”
狄安娜没说话，低头轻哼了一声，蛇尾默默扫了扫碎石，把刚刚气急败坏卷起来的几块悄悄放回原地。
塞勒涅又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略带调侃：“而且你也不是真的矮啦，也就是只差了我一个头而已。”说着还拿手比划了一下。
“你——！！”
狄安娜猛地一跃，朝她扑去。
“哇！我错了我错了别咬我啊！”
两人在废墟间追逐打闹，几个人的紧绷的神经也暂时从刚才那片混乱与杀戮中抽身出来，获得了短暂的休息。
卡戎收起狙击枪，面罩下，那双看不见光明的眼正静静凝视着远方。那一刻，脑海里浮现出的过往——某个记忆中的日子，那时他们也曾像这样打闹过，也曾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打闹。
伊埃斯围着狄安娜和塞勒涅转了几圈，看不懂她们为何突然打闹又突然安静，摇了摇耳朵，索性找了片较干净的地面，躺下来歇息，还晃了晃小短腿。
几分钟后，队伍再次汇合，踏着灰渍与弹痕继续前行。
“那边检测到前方有四个生命反应。”没走多远铃忽然出声，“就在这片厂房后面，大概三十米。”
“过去看看。”卡戎点头。
几人迅速靠近，在一片倒塌的输送管道后，发现了四个倒地不起的身影，身上或轻或重带着弹痕与烧灼痕迹。
塞勒涅蹲下查看：“一个……已经没救了，肺部穿透，失血严重。其余三人还有微弱呼吸。”
“附近没感受到其他生命体的以太波动了。”卡戎借着“以太视域”查看了一下周围。
狄安娜靠着一根断裂的水泥管坐下，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卡戎的面罩上。她实在太好奇了——那个“以太视域”到底是什么感觉？她也能看见以太，可卡戎看到的一定和她不同。
也算是以太运用手段，她应该也可以用吧？而那面罩上偶尔变换的灯光颜色，又是代表什么？是情绪吗？状态吗？她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这时卡戎也蹲了下来，看着塞勒涅怀里的那个人，语气低沉，“他的以太波动已经快要消失了，没救了。”
说话间，面罩上的灯变成了淡紫色，狄安娜微微倾身靠近，她现在不仅对那个以太视域好奇，更对面罩上灯的颜色好奇，试图理解颜色变化的逻辑，她越发确定那颜色变化和情绪有关——这不等于把心里写脸上了吗？
就在这时，那名穿着绿色格子衫的伤员忽然睁开了眼，声音断断续续地：“你……你们是谁……救……救我……我不想死……我好冷……”
塞勒涅看着气息越来越弱的男人，望着那双已经涣散的眼眸，心里有些不好受，“狄安娜，没有办法了吗？”
狄安娜看了那人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我先联系医院，然后把他带出空洞……”铃也是第一次在做委托的时候遇上这种事，善良的她也希望将人救下来。
“没用的。”卡戎轻声打断，“内脏破裂严重，就算能带出空洞，他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很多时候，再快的救援也赶不上生命的流逝。”
“我……要死了吗……我……想回家……”
卡戎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那只泛旧的口琴，坐下，静静放在唇边。
轻柔的旋律从口琴中缓缓流出——悠缓、温柔，如风掠过夜海，又仿佛一段无人倾听的挽歌。
那名将死者原本紧绷的面容，在音乐中逐渐放松，直至眼中残余的神智缓缓消散。
曲终。
众人一时无言。
但下一刻，卡戎忽然低下头，手指无力地撑住地面。
“怎么了？”铃惊呼。
“没事。”卡戎压着声音，感觉自己的双眼被什么灼烧般，“这双眼睛……给我便利的同时，也有很多副作用。排斥反应是其中之一。”
“见证死亡，对我来说并不是擅长的事。”
“你可闭嘴吧。”狄安娜跳下水泥管，叉腰过来，“你以为谁擅长啊？说得像谁活得比你冷血一样。”
“对不起……呜额……”
她轻轻一抬手，调动空洞中的以太粒子，淡紫色的能量逐渐在她手心凝聚成一团无规则的紫色以太团，以微妙的律动慢慢浮动，这还是上次和那个称颂会的骗子学的呢。
狄安娜抬手毫不犹豫地将那团高浓度的以太贴在卡戎的眼罩上。随着紫光慢慢注入，卡戎身体微微一震，那种排斥的刺痛感似乎在渐渐褪去，她甚至能够感受到那团以太的温度。
“谢谢。”她低声说。
“哼，别谢我，我只是……”狄安娜顿了顿，瞥了一眼那已经停止呼吸的男人，没再说后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