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闷得喘不上气,知了叫得人心慌。我坐在炕沿上,手里攥着那本油布包着的账本,指节发白。脑子里反复响着王小丽那句话:“丢了本要紧的账本……”
她咋知道的?除非那晚翻墙的人里有她家的!张左腾家果然掺和进来了!
正想着,院门被拍得“砰砰”响,傅恒丰的声音在外头吼:“吴香香!开门!”
我心里一紧,赶紧把账本塞回炕洞。力力和小花吓得往我身后躲。
我稳了稳神,拉开条门缝。傅恒丰站在门外,眼睛通红,胡子拉碴,浑身酒气。周凯和王德贵跟在后头,眼神躲闪。
“干啥?”我冷着脸问。
傅恒丰一把推开门,闯进院子,指着我的鼻子骂:“吴香香!你把账本藏哪儿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强装镇定:“啥账本?买卖都黄了,还要账本干啥?”
“你少装糊涂!”他唾沫星子喷到我脸上,“有人看见那晚你从墙根底下挖出东西了!是不是账本?你他妈想拿它讹我是不是?”
周凯在一旁小声劝:“恒丰哥,好好说……”
“说个屁!”傅恒丰甩开他,逼近我,眼神狠得像狼,“我告诉你吴香香!把账本交出来!不然我让你在这村里待不下去!”
我气得浑身发抖:“傅恒丰!你还有脸来要账本?那三十块钱你私吞的时候咋不想想今天?你和周凯王德贵合伙做假账的时候咋不想想今天?”
王德贵脸色一变,低下头。周凯赶紧打圆场:“嫂子,都是误会……那钱恒丰哥后来补上了……”
“放屁!”我豁出去了,从炕洞里掏出账本摔在地上,“白纸黑字写着呢!傅恒丰私用!周凯抽头!你们当我瞎啊?!”
傅恒丰看见账本,眼睛都绿了,扑上来要抢。我一把推开他,把账本死死抱在怀里。
“咋?怕了?”我冷笑,“你们干的好事,我都记着呢!逼急了我,咱们去找赵支书评理!”
傅恒丰脸色铁青,突然阴森森地笑了:“吴香香,你长本事了?敢威胁我?你以为赵支书会信你?一个勾三搭四的破鞋说的话,谁信?”
他凑近我,压低声音,带着酒臭的热气喷在我脸上:“别忘了,你孩子还在村里上学呢……要是哪天不小心摔沟里了,或者吃错东西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血都凉了:“傅恒丰!你不是人!你敢动我孩子试试!”
“试试就试试!”他狞笑着,“把账本交出来,咱们两清。不然……”他眼神扫过力力和小花,吓得两个孩子哇哇大哭。
我抱着孩子,浑身冰凉。原来他这么狠!以前那些温存都是假的!得不到就要毁掉!
周凯和王德贵也吓住了,拉着傅恒丰劝:“恒丰哥,别说了……吓着孩子……”
“滚开!”傅恒丰甩开他们,指着我:“给你三天时间,把账本烧了。要是敢说出去,哼!”他狠狠瞪了我一眼,摔门走了。
我瘫坐在地上,抱着哭成一团的孩子,心里像被捅了个大窟窿。原来凶手真是他!因爱生恨,还要拿孩子威胁我!我以前咋没看出他是这么个心胸狭隘的畜生!
夜里,我搂着孩子睡不着。窗外突然传来轻轻的叩击声。我吓得一哆嗦,抄起剪子低声问:“谁?”
“大姐,是我,白天换糖的林昊。”外面传来那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我听见动静了……你没事吧?”
我愣了下,警惕地问:“你咋在我家窗外?”
“我住在村口废弃的瓜棚里,”他声音很稳,“晚上听见你家有吵嚷声,不放心过来看看。需要帮忙吗?”
我心里乱糟糟的。该信他吗?一个外乡人……
正犹豫,远处突然传来狗吠声和脚步声。林昊急促地说:“有人来了!我先走!大姐,要是需要帮忙,明天晌午我在村东头老槐树下等你!”说完脚步声就远了。
我靠在墙上,心砰砰跳。这个林昊,到底是啥人?他真只是路过?还是……另有所图?
看着怀里熟睡的孩子,我咬紧牙。傅恒丰已经撕破脸了,张左腾家虎视眈眈,现在又来个神秘的换糖人……这村子,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可我能去哪儿?带着两个孩子,身无分文……
第二天晌午,我鬼使神差地去了村东头老槐树。林昊果然在那儿,担子放在脚边。看见我,他露出温和的笑容:“大姐,你来了。”
我盯着他:“你到底是啥人?为啥要帮我?”
他收起笑容,正色道:“不瞒你说,我表姐当年也是被婆家欺负,差点没命。我看你一个人带俩孩子不容易……”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昨晚那男的,是不是用孩子威胁你了?”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原来他都听见了。
“大姐,”他诚恳地说,“你要是信得过我,我有条路子。义乌那边现在缺人手做小商品加工,活不累,能带孩子。虽然挣不多,但比在这儿担惊受怕强。”
我心跳加速。离开这儿?去义乌?
看着这个眼神清亮的年轻人,我攥紧了衣角。这可能是唯一的路了……可我能信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