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昆仑的秋阳把灵田晒得发烫，林越正和凌云一起给灵苗薅草。少年修士的动作还带着生涩，指尖捏着草茎时总怕碰伤旁边的灵苗，额角的汗珠滴在泥土里，晕开一小片湿痕。“林先生，这灵苗比上个月又高了半指。”凌云的声音里带着真切的欢喜，和初见时的倨傲判若两人，“愿力检测仪显示，这一片的灵气浓度比别处高三成，真是太神奇了。”
林越直起身，捶了捶腰，看着少年被晒得发红的脸颊，心里泛起一阵暖意。自从传承仪式后，凌云就扎根在了昆仑，跟着王婶学种灵米，跟着机械师学修仪器，眼里的浮躁被踏实取代，连道袍的衣角都沾了不少泥土。“不是灵苗神奇，是你用心了。”林越笑着递过水壶，“种庄稼和修心一样，得沉得下性子，耐得住寂寞，把根扎进泥土里。”
青璃端着切好的灵果走过来，银发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她把果盘放在田埂上，金瞳扫过灵田深处，突然微微一凝：“凌云，你的仙剑好像在震动。”
凌云一愣，低头看向腰间的仙剑。剑鞘上的符文确实在隐隐发亮，带着一丝不稳的灵力波动。他伸手按住剑柄，脸色突然一白：“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往识海里钻...”
话音未落，凌云猛地后退一步，仙剑“噌”地出鞘，剑尖直指灵田旁的监测仪。他的眼神变得迷茫，瞳孔里翻涌着淡淡的灰光，声音也带上了不属于他的冰冷：“这些凡俗铁疙瘩，玷污了修仙者的道！毁掉它们！回归上界仙途！”
林越的心脏猛地一缩，混沌之力瞬间凝聚掌心。那灰光他太熟悉了——是“执念草籽”，上界仙宫旧派偷偷留下的邪物，以“飞升执念”为养料，专门寄生在道心未稳的年轻修士体内，蚕食他们的初心，化作上界的傀儡。
“凌云！醒醒！”林越上前一步，试图按住他的剑柄，却被少年挥剑逼退。仙剑的寒光擦着他的耳畔掠过，带着失控的灵力，劈开了田埂上的一块青石。
“别碰我！”凌云嘶吼着，眼神里满是挣扎，灰光与清明在瞳孔里反复拉锯，“上界...上界才有真正的仙途...这里的烟火都是枷锁...可...可王婶的米糕是甜的...小异能的仪器救过灵脉...”
青璃立刻挡在监测仪前，血脉之力在周身凝成青色光罩：“是执念草籽在作祟！他的识海被控制了！硬拼会伤了他！”她的金瞳紧紧盯着凌云，指尖凝聚起一缕温和的血脉之力，“凌云，想想昨天你帮王婶收灵米时，她塞给你的那袋炒灵豆，还记得是什么味道吗？想想小异能教你用愿力增幅器时，你说‘这比仙剑好用’的样子！”
“炒灵豆...是咸香的...”凌云的动作顿了顿，剑尖微微下垂，可瞳孔里的灰光又猛地暴涨，“不对！那是凡人的诱惑！修仙者岂能沉迷于此！”他再次挥剑，这次的目标是田埂上的灵果盘，瓷盘在剑光中碎裂，灵果滚落一地。
林越看着少年痛苦挣扎的模样，眼前突然浮现出当年的自己——那时他刚入青云宗，也曾被“飞升上界”的执念裹挟，觉得杂役院的劳作是浪费光阴，直到墨尘师兄把他拉到后山，指着满山的灵田说：“你看这些灵苗，没有一抔泥土、一滴雨水是多余的，道心也一样，少了凡尘的烟火滋养，早晚会变成空心的芦苇。”
“凌云，你看这灵田。”林越缓缓开口，声音放得极轻，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他弯腰捡起一颗滚落的灵果，擦掉上面的泥土，“这颗果子，是王婶每天凌晨起来浇水，是你和我一起薅草除虫，是科技组的仪器监测着湿度和灵气，才长这么甜。如果没有这些‘凡俗’的付出，就算有上界的仙露，也结不出这样的果子。”
他抬手召出轮回珠，珠子在半空泛着温和的金光，映出一幅幅画面：凌云第一次种灵苗时，把种子埋得太深急得快哭；王婶把炒灵豆塞进他手里，笑着说“长身体要多吃”；小异能帮他修复仙剑时，手指被烫伤却摆手说“没事”；传承仪式上，他握着灵米发誓“要守护这片土地”。
这些画面像一束束暖阳，照进凌云被执念笼罩的识海。少年的身体开始颤抖，仙剑在手中剧烈摇晃，瞳孔里的灰光一点点褪去。“我...我不要回上界...”凌云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要种灵米...要修仪器...要吃王婶的米糕...”
就在这时，灵田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异响。三个和凌云同期来的年轻修士踉跄着冲出，每个人眼里都翻涌着灰光，仙剑出鞘，直指灵田旁的村庄：“凡俗皆蝼蚁！毁掉烟火！回归正统！”
“不好！不止凌云一个人被寄生了！”青璃的脸色凝重起来，“执念草籽是群发的！上界旧派是想把所有年轻修士都变成傀儡！”
林越的眉头拧成死结。三个修士同时失控，灵力波动越来越强，再拖下去，不仅他们的道心会被彻底吞噬，还会伤到村里的凡人。他看向远处的村庄，王婶正背着竹篮往灵田走，小异能和机械师们推着新研发的“执念净化仪”跑来，仪器顶端的水晶球泛着金色的愿力光。
“小异能！启动净化仪！对准他们的识海！”林越大喊一声，同时飞身挡在修士们面前，鸿蒙鼎的紫金光在周身展开，形成一道防护盾，“王婶！快带村民后退！用愿力稳住灵脉！”
王婶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大喊：“大家快回屋！点燃灶火！对着灵田祈福！”村民们纷纷跑回家，很快，村庄里升起袅袅炊烟，无数道微弱的愿力顺着风飘向灵田，像无数根细小的丝线，缠绕在失控的修士身上。
净化仪的金色光流射向最先失控的修士，光流中混着机械师们注入的仪器能量，还有小异能的异能之力。那修士惨叫一声，身体剧烈抽搐，一道灰黑色的草籽状邪物从他眉心钻出，在愿力中瞬间消融。
“有效！”小异能兴奋地大喊，立刻调整仪器方向，对准下一个修士。
可凌云体内的执念草籽似乎更顽固，灰光在他识海里反复挣扎，少年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林先生...我撑不住了...它说...它说只要毁掉这里...就能去上界...”
林越蹲下身，握住凌云的手腕，混沌之力顺着指尖注入他的体内，与轮回珠的金光呼应：“别听它的。上界仙宫没有王婶的米糕，没有小异能的笑声，没有灵田的泥土香。那里的仙途是孤独的，是冰冷的，不是你真正想要的。”
他指着村庄里的炊烟，指着灵田上的监测仪，指着青璃手中凝聚的血脉之力：“你想要的不是‘上界仙尊’的虚名，是和我们一起种灵米的踏实，是守护凡人的温暖，是看着这片土地越来越好的欢喜。这些，只有烟火人间能给你。”
“烟火人间...温暖...”凌云喃喃自语，瞳孔里的清明越来越多。他猛地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将仙剑插进泥土里，双手抱住脑袋，嘶吼着对抗执念：“我要守护...我要烟火...滚出去！”
一道更浓郁的灰光从他眉心钻出，青璃立刻挥手甩出一道青色光刃，将灰光劈碎，同时，净化仪的光流精准地射向他的识海。灰光在愿力、混沌之力与血脉之力的三重包裹下，像被烈火灼烧的草籽，发出“滋滋”的声响，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最后一个失控的修士也在众人的合力下净化成功。三个少年瘫坐在田埂上，大口喘着气，看着彼此狼狈的模样，又看着完好无损的灵田和村庄，眼眶都红了。
王婶提着一篮炒灵豆走过来，塞给每个少年一把：“孩子，吃点东西补补力气。没事了，有林先生和青璃小姐在，啥邪祟都不怕。”
凌云抓起一把炒灵豆塞进嘴里，咸香的味道在舌尖蔓延，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他看向林越，深深鞠了一躬：“林先生，谢谢您。如果不是您，我早就变成没有心的傀儡了。我终于懂了，您说的‘根扎进泥土里’，不是让我们放弃修仙，是让我们记住，修仙的目的是守护，不是逃离。”
林越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不是我的功劳，是你自己守住了初心，是烟火人间留住了你。”他看向远处的净化仪，水晶球里的愿力还在闪烁，“执念草籽就像田埂里的杂草，拔了一次还可能再长，但只要我们的根扎得深，心守得稳，再凶的杂草也抢不走养分。”
夕阳西下，灵田被染成了金色。林越和青璃坐在田埂上，看着凌云和其他少年帮着机械师收拾仪器，看着王婶在灵田边撒下明年的种子，看着村庄里的炊烟与晚霞交织在一起，像一幅温暖的画。
“你看，”青璃靠在林越肩头，金瞳里映着少年们的身影，“这些年轻修士，就像刚长出来的灵苗，只要给他们足够的烟火暖阳，就能长得又直又壮。”
林越点头，握紧她的手。他知道，上界旧派不会善罢甘休，执念的考验还会再来，可他不再担心。因为灵田的根还在，烟火的暖还在，年轻一辈的初心也在。只要他们还能种出甜的灵米，还能尝到炒灵豆的香，还能记住守护的意义，“凡尘仙途”就永远不会断。
晚风拂过，带来灵米的清香，吹过田埂上的碎瓷片，也吹过少年们爽朗的笑声。林越望着漫天晚霞，嘴角泛起一抹浅笑——他的仙途，从来不是一个人的独行，是带着一群人，在烟火人间里，把守护的初心，种成一片永远向阳的灵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