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秦淮的灯影裹着柔波,洒在画舫的窗棂上,像被揉碎的星河浸了水。青璃趴在船舷边,指尖划过水面的灯影,金瞳里映着满河的暖光,耳后的狐尾胎记在灯色里泛着淡红——这是九世前她和林越避祸的地方,如今画舫上的灯笼还像当年那样亮,连卖糖芋苗的吆喝声,都裹着一样的甜香,真实得让林越指尖发暖。
“你还记得吗?”青璃转头看他,手里捏着颗刚剥好的莲子,递到他嘴边,“九世前我们躲在这画舫的暗格里,你怕我饿,偷偷从船夫那拿了糖芋苗,结果烫得你直甩手,还硬说不疼。”
林越咬下莲子,清甜在舌尖散开,指尖触到她掌心的温度,想起当年暗格里的微光——那时候他刚受了伤,青璃用衣角帮他擦血,灯影落在她脸上,像裹了层薄纱。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记得,那时候你还抢过我的糖芋苗,说‘我替你尝烫不烫’,结果全吃进自己嘴里。等会儿我们再去买两碗,加双份藕粉圆子,你不是说想尝尝现在的味道和当年一样吗?”
青璃刚点头,就觉船外的灯影突然变凉——不是河风的冷,是带着腥气的寒,像淬了蛊的针,落在船舷上时,她刚碰过水面的指尖突然发痒,画舫窗棂上的灯笼竟慢慢发黑,灯芯的暖光像被掐住的呼吸,她刚重塑的肉身也微微发紧,像有细虫在经脉里爬。
“别碰那灯影!”林越瞬间将青璃拉到身后,手掌按在船舷上,仙尊之力在体内急转,却刻意收束在两人周身——画舫的船夫正弯腰解缆绳,哼着秦淮的旧调,船尾还有对小夫妻在拍灯影,他怕力量波动掀翻画舫,更怕这邪影钻进青璃的魂窍。他盯着灯影的源头,就见艘乌篷船从灯影里飘来,船头坐着个穿黑袍的老翁,手里提着盏发黑的灯笼,灯穗上缠着细小的蛊虫,正是噬界教最后一缕残魂所化的“灯蛊翁”——他的“缠魂灯”能靠灯影下蛊,让重塑的肉身被蛊虫啃噬,魂契在灯影里慢慢散成雾。
“林越,青璃,你们躲得过九世的祸,躲得过秦淮的灯蛊吗?”灯蛊翁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木头,缠魂灯往画舫方向一照,发黑的灯影瞬间裹住船尾的小夫妻,妻子刚碰到影边,就痒得尖叫:“这灯影怎么回事!胳膊上像有虫爬!”老翁笑得阴恻:“我这蛊是用秦淮九世的怨魂养的,沾到灯影,她的肉身会被蛊虫啃得见骨,你的魂契会被灯影泡散——你敢动?动一下,我就让这满河的灯都变成缠魂灯,让所有人都在痒里烂成泥!”
林越周身的金辉瞬间炸开,却刻意绕开船舷的灯笼:“你不过是缕靠怨魂苟活的残魂,也配提‘九世’?魂契是用彼此的命绑着的,九世里我们一起抗过忆魂镜、挡过雨蛊、破过寒毒,你这点灯影,连她的指尖都伤不到!”
“伤不到?”灯蛊翁突然将缠魂灯往船夫照去,发黑的灯影落在船夫的手背上,老人瞬间扔下缆绳,使劲挠着:“哎哟!痒得钻心!这灯影邪门得很!”老翁笑得扭曲:“我伤不到你们的魂契,还害不了这些凡人?你若不把仙尊之力渡给我,让我凝实魂体,我就用缠魂灯照遍秦淮河,让这满河的游船都变成‘蛊船’——你不是想护着她吗?你还想护着这秦淮的烟火?我看你怎么选!”
青璃突然从林越身后探出头,指尖的痒意让她脸色发白,却还是伸手握住林越的手腕,将魂契之力渡过去,声音里带着咬劲:“林越,别信他!我们的魂契不是灯影能泡散的,这秦淮的灯也不是他能染黑的!我来护着船夫和小夫妻,你去破他的灯——我们的魂契连在一起,我的暖就是你的盾,不会让蛊虫再伤人!”
林越的心脏像被蛊虫蛰了下,九世前暗格里的画面突然涌来——那时候他受了伤,青璃用自己的灵力帮他护脉,明明自己也虚弱,却还笑着说“我没事”。如今她又站在凡人前面,他怎么能让她再受委屈?他深吸一口气,掌心的金辉与青璃的淡绿魂契之力交织,顺着船舷传到画舫的灯笼上——发黑的灯芯突然亮了,裹着层暖光,像给灯穿了件糖衣,落在小夫妻和船夫身上,痒意瞬间退了:“青璃,我们一起用秦淮的灯破蛊!这灯影是人间的暖,我们的魂契是心底的光,两者融在一起,能化了他的怨魂!”
“你敢!”灯蛊翁急得挥起缠魂灯,发黑的灯影化作无数道细带,缠向青璃的手腕,“我要让你尝尝蛊虫啃骨的疼!让林越看着你烂成泥!”
青璃没有躲,反而伸手摘下画舫的灯笼,将魂契之力注进去——暖光顺着灯影洒向河面,满河的灯突然都亮了,像无数颗裹了暖的星,撞向发黑的灯影。林越趁机催动时间法则,缠来的灯影瞬间变慢,他纵身跃到乌篷船上,掌心凝聚起魂契暖光,拍向缠魂灯的灯芯:“你的怨魂,染不黑人间的灯;你的蛊虫,啃不动我们的魂契!”
“咔嚓”一声,缠魂灯的灯盏裂开,发黑的灯芯被暖光吞噬,蛊虫化作细雾消散,灯蛊翁的黑袍也慢慢透明,眼里的怨毒变成了茫然:“我……我只是想再看一眼秦淮的灯……”
林越看着他,声音软了些:“怨魂困不住你,人间的灯才暖。放下吧,九世的怨,不如一河的暖。”话音落时,灯蛊翁的身影彻底散在灯影里,秦淮河的灯影重新变得透亮,刚才沾到蛊的人,都笑着回到了船边。
青璃举着灯笼跑过来,眼里满是亮意:“你看!满河的灯都亮了,比九世前还好看!”船夫笑着递来两碗糖芋苗,冒着热气:“多谢二位仙人!这糖芋苗加了桂花,甜得很!”
林越接过一碗,递到青璃手里,看着她小口喝着,糖汁沾到嘴角,像灯影落在脸上。他想起九世前暗格里的窘迫,如今画舫暖灯,糖芋苗甜,身边的人还在,突然觉得所有的等待都值了——原来最好的魂契,从不是惊天动地的对抗,是秦淮灯影下一起喝的糖芋苗,是画舫上一起看的河光,是把九世的颠沛,过成岁岁安稳的人间。
“明年我们还来好不好?”青璃抬头看他,灯笼的光落在她眼里,“我还想尝尝船夫说的赤豆元宵,听说加了红糖,暖得能抗住秦淮的夜寒。”
林越握紧她的手,指尖裹着灯影的暖:“好,不仅明年,以后每年都来。我们还要去看西湖的荷,去爬黄山的峰,把没一起走过的路,都走一遍。”
画舫慢慢飘在秦淮河上,灯影洒在水面,像时光的碎锦。青璃靠在林越肩头,小口吃着糖芋苗,耳后的狐尾胎记在灯色里泛着淡红。他们的魂契,早已越过九世轮回,穿过亿年时光,融成了秦淮的灯、糖芋苗的甜、画舫的暖,再也拆不散,再也分不开,永远亮在这人间的冷宵里,暖着往后的岁岁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