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砸在小船的甲板上噼啪作响,海浪翻涌着将船身抛上抛下,仿佛随时会将这叶孤舟撕碎。林墨奋力稳住船舵,掌心被粗糙的木头磨出血泡,视线却死死锁着前方被雨幕模糊的海平面——身后,断龙崖方向的嘶吼声虽渐远,却像一根无形的线,牵扯着他的神经。
苏轻烟蜷缩在船舱口,用布巾擦拭着软剑上的蛇血,雨水顺着她湿透的发梢滴落,脸色苍白却眼神锐利:“巨蛇没追来,但海面上的毒蛇越来越多了。”
林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船舷四周的海水中,不时有黑色的蛇影一闪而过,有的甚至顺着船锚攀附上来,被苏轻烟一剑斩落。这些蛇显然是被蛇卵的气息吸引,即便暴雨也无法完全驱散它们的凶性。
“它们怕火。”林墨从船舱里翻出仅剩的火折子和一小桶煤油,倒在船舷边缘点燃。橘红色的火焰在雨水中挣扎,发出滋滋的声响,果然逼退了不少试图靠近的毒蛇,却也引来更远处的异动——一声尖锐的鸣叫划破雨幕,像是某种海鸟,却又带着非比寻常的穿透力。
“是‘墨羽鸩’。”苏轻烟脸色微变,“影阁豢养的毒鸟,以蛇为食,却也会攻击活人,羽毛上的粉末有剧毒。”
话音刚落,数道黑影便从雨云中俯冲而下,翅膀展开足有丈余,黑色的羽毛在闪电的映照下泛着金属光泽。它们并未直接攻击,而是盘旋在小船上空,抖落一片片黑色的粉末,粉末遇雨化作雾状,弥漫在空气中,带着刺鼻的腥甜。
“屏住呼吸!”林墨拽过一块湿布捂住口鼻,同时将船舵猛地一转,小船在海浪中划出一道惊险的弧线,险险避开一只俯冲下来的墨羽鸩。那毒鸟撞在船尾,坚硬的尾羽竟将船板戳出一个大洞,海水瞬间涌了进来。
苏轻烟立刻用剑鞘堵住洞口,却挡不住海水从缝隙中渗出。她抬头看向林墨,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这样下去船会沉的,我引开它们。”
“不行!”林墨断然拒绝,手中船桨猛地插入海中,借力让船身横过来,正好撞向另一只试图靠近的墨羽鸩。那毒鸟被撞得哀鸣一声,翅膀歪斜着坠入海中,瞬间被潜伏的毒蛇分食。“它们怕船身的撞击,我们还有机会。”
他一边操控船舵躲避毒鸟的俯冲,一边计算着方位——根据来时的记忆,往东南方向行驶三十里,应该有一座无人小岛,或许能暂时避身。可暴雨让罗盘失灵,只能靠着闪电的间隙辨认方向,每一次转向都伴随着船身即将散架的呻吟。
又一只墨羽鸩俯冲下来,苏轻烟看准时机,软剑脱手飞出,精准地刺穿了它的咽喉。毒鸟的尸体坠入船舱,黑色的血液溅在甲板上,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只剩最后两只了!”她喊道,伸手去接飞回的软剑。
就在这时,船身突然剧烈一震,不是因为撞击,而是船底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一只巨大的海蛇竟用身体缠住了船身,正用力收紧,木板的断裂声清晰可闻。同时,最后两只墨羽鸩也抓住机会,俯冲而下,黑色的粉末如乌云般笼罩下来。
林墨眼中闪过狠厉,抓起燃烧的煤油桶,朝着缠住船身的海蛇掷去。火焰瞬间蔓延到蛇身上,海蛇吃痛,松开身体疯狂扭动,却也将小船掀得几乎倒扣。借着这股混乱,林墨拉着苏轻烟跃出船舱,恰好避开毒粉,两人落入冰冷刺骨的海水中。
下沉的瞬间,林墨看到苏轻烟的软剑正刺向一只试图啄咬她的墨羽鸩,而自己的后背则被另一只毒鸟的利爪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色的血液混着海水散开。
暴雨还在继续,海浪卷着他们远离那艘即将沉没的小船,也远离了蛇群和毒鸟。林墨紧紧攥着苏轻烟的手,在无边无际的黑暗海水中,只有闪电偶尔照亮彼此苍白的脸。
他不知道这片海的尽头是什么,也不知道伤口的剧毒会不会发作,只知道不能松开这只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