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维斯死死地盯着脚垫上那半块苹果派，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有一万只苍蝇在开会。
他是FbI最顶尖的反间谍专家，不是因为他枪法多准，而是因为他从不相信任何巧合。
“米勒！”
他猛地转身，一把揪住还在揉眼睛的搭档的衣领，那力道让米勒的脖子“咯”地响了一声。
“那个玛莎太太！她以前给我们送过东西吗？”
“啊？”米勒被他这一下弄得彻底醒了，“没……没有吧？她不就一直挺热情的吗？”
“热情个屁！”戴维斯低吼，唾沫星子都快喷到米勒脸上，“我在这儿蹲了三个月，她除了遛狗时点个头，什么时候跟我们说过一句话？今天突然送派？还在车祸发生前十分钟送？”
米勒的脸“唰”一下白了。
“你的意思是……”
“有人想让我们睡个好觉！”戴维斯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有人想让我们错过点什么！”
他松开米勒，掏出加密电话，直接拨通了总部的紧急热线，手指因为用力都在发抖。
“我是戴维斯，立刻查梅普尔街34号的玛莎·威尔逊！现在！马上！”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键盘敲击声，几秒后，一个冰冷的声音回复道：“戴维斯探员，玛莎·威尔逊太太，三小时前在新泽西州立医院接受胆囊切除手术，目前仍在重症监护室，全麻未醒。”
“什么？！”
戴维斯手一软，电话差点掉在地上。
“重复一遍，玛莎·威尔逊太太三小时前就进了手术室，到现在都没出来。她不可能给你们送任何东西。”
一股寒气从戴维斯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感觉手脚都开始发麻。
那个给他们送派的“玛莎太太”，到底是谁？
他猛地回头，望向那片仍在冒着黑烟的火海，一个疯狂到让他自己都感到恐惧的念头，在脑中炸开。
“米勒，我们他妈的被耍了。”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在摩擦，“从头到尾，我们都被当成了傻子！”
“什么意思？”
“那个中国书呆子！那个叫李建国的！”戴维斯的拳头狠狠砸在福特轿车的车顶，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他根本不是什么学者！他是间谍！这一切都是他策划的！”
米勒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可是……可是奥本海默已经死了啊！那车祸……”
“车祸个屁！”戴维斯指着那片狼藉，“你见过哪个车祸能把人烧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你见过哪个油罐车司机撞完人还能瞬间人间蒸发？”
他抓起对讲机，声音已经完全失控。
“总部！总部！我是戴维斯！立刻封锁普林斯顿大学！搜查所有叫李建国的中国人！一级警报！重复！一级警报！”
对讲机里传来一片嘈杂，显然总部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炸懵了。
“戴维斯探员，请保持冷静，详细汇报……”
“奥本海默没死！”戴维斯对着对讲机咆哮，“他被接走了！车祸是假的！是用来掩护的！”
“探员，请注意你的措辞，现场有目击者……”
“目击者个屁！”戴维斯直接掐断了通讯。
他转身就要冲向普林斯顿大学的方向，却被米勒死死拉住。
“戴维斯，你冷静点！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个李建国现在也肯定跑没影了！”
戴维斯停下脚步，胸口剧烈起伏，他强迫自己吸了一口混杂着焦糊味的空气。
米勒说得对。如果这真是一个计划周密的营救，对方绝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现在去抓人，只会扑空。
但是……
戴维斯脸上掠过一丝狞笑。
“不，他不会跑。”
“什么？”
“如果我是他，我就不会跑。”戴维斯的声音冷了下来，“跑，就等于承认自己是鬼。一个真正的高手，会选择留下来，继续扮演那个最无辜的人。”
他重新拿起对讲机，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冷静，但那份冷静之下，是更深的寒意。
“总部，我是戴维斯。派人二十四小时监控普林斯顿大学附属医院，重点目标，中国访问学者，李建国。记住，只要远程监控，不要惊动他。”
“收到，戴维斯探员。”
戴维斯放下对讲机，看着远处那团仍在挣扎的火焰残骸。
“李建国……不管你是个什么东西，我一定会把你挖出来。”
他一字一顿，像是在宣读一份判决书。
“我会让你亲口告诉我，在美国的土地上，戏耍FbI，是什么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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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普林斯顿大学附属医院。
秦明轩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一副元气大伤的模样。
一名护士推门进来，熟练地为他更换了输液瓶。
“李先生，今天感觉怎么样？”
秦明轩像是被吵醒了，眼皮艰难地动了动，才睁开一条缝，声音沙哑地回应：“好……好多了……谢谢……”
“那就好。”护士检查了一下他的体温和血压记录，满意地笑了笑，“数据很稳定，恢复得不错，再观察一天应该就能出院了。”
护士推着小车离开，病房的门被轻轻带上。
秦明轩缓缓睁开眼睛，哪里还有半分虚弱。
【演技这块，我给自己打95分。】
【剩下5分，怕自己太骄傲。】
他耳蜗深处的微型通讯器里，传来伊万的汇报声。
“先生，‘货物’已抵达第一个中转站。预计48小时后登上前往远东的货轮。”
秦明轩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先生，还有一个情况。”伊万的语气透着一丝紧张，“FbI的戴维斯探员似乎察觉到了。他刚刚下令，对您进行远程监控。”
秦明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
【察觉到了？很好。】
【怀疑，却又没有证据，只能远远看着。这种抓心挠肝的感觉，才是最好的状态。】
【让他们看吧。一个躺在病床上的书呆子，能看出什么花来？】
“继续盯着他们。”秦明轩对着空气轻声下令，“另外，通知波恩那边，让我们的‘败家子’继续演。动静闹得越大越好，我要cIA的汉斯，连自己姓什么都快想不起来。”
“明白，先生。”
秦明轩闭上眼睛，开始在脑中推演下一步。
奥本海默的“死亡”只是开胃菜。接下来，他要做的，是彻底洗脱自己的嫌疑，甚至……主动走进FbI的视野里，成为他们最意想不到的“自己人”。
【兵法有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有时候，最好的隐藏，就是站在聚光灯下。】
他想起了那个在波恩疯狂叫嚣着要买下新天鹅堡的替身，想起了cIA汉斯·克莱默那张气到扭曲的脸。
现在，FbI的戴维斯也入局了。
【一个追着影子跑，一个盯着病人看。】
【左手打右手，自己人折腾自己人。这种感觉，还真不赖。】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刚才那名护士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份当天的报纸。
“李先生，这是您要的报纸。”
“谢谢。”
秦明轩坐起身，接过报纸。
头版头条，巨大的黑色字体触目惊心：
《普林斯顿的悲剧：原子弹之父于惨烈车祸中丧生！》
照片上，是那辆被烧成骨架的别克车，和滚滚的黑烟。
秦明轩平静地读完整篇报道，将报纸整齐地叠好，放在床头柜上。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然后对着微型通讯器，用一种近乎闲聊的平淡语气，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伊万，通知我们远方的朋友们。”
“可以开始为奥本海默博士，准备悼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