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装甲车,在夜色中驶入弗吉尼亚州的一片荒野。
这里是FbI地图上不存在的“蜂巢”。
一个专门用来关押国家最危险敌人的地下监狱。
这里没有普通的罪犯,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身份暴露、被捕获的外国顶级间谍。
另一种,是美国自己培养出来,却因为各种原因失控,无法被“销毁”的怪物。
“砰!”
车门打开,秦明轩被两个像铁塔一样的狱警从车上粗暴地拖拽下来。
他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囚服,手脚都被特制的镣铐锁住。
他抬起头,看到的不是监狱的高墙,而是一个伪装成农场的巨大地下入口。
入口缓缓打开,一股混杂着消毒水、臭氧和某种未知腐败气味的冷风,从地底喷涌而出,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欢迎来到你的新家,‘李建国’先生。”
押送他的米勒探员,站在入口的光影交界处,脸上挂着一丝残忍的快意。
“希望你喜欢这里。这里的邻居……都很有‘特色’。”
秦明轩没有说话,他只是配合地,露出了一个被彻底吓傻的,呆滞的表情。
【“蜂巢”?听起来还挺高级。】
【就是不知道,这里的伙食,有没有五星级酒店的牛排好。】
他被狱警推搡着,走下一条长长的,向下延伸的金属阶梯。
每下一层,周围的温度就降低一度。
墙壁是光滑的特种合金,每隔十米就有一个自动防御机枪的炮塔,红色的扫描光束在他身上来回扫过。
这里,是一座名副其实的钢铁坟墓。
最终,他们停在一扇厚重的合金门前。
门上只有一个编号:d-7。
“进去!”
狱警打开门,一把将他推了进去。
房间不大,二十平米左右。
墙壁、天花板、地板,全都是一体成型的乳白色高分子材料,光滑得连一只苍蝇都站不住脚。
没有床,只有一个从墙体里延伸出来的平台。
没有马桶,只有一个自动冲洗的排污口。
整个房间,唯一能和外界产生联系的,是正对着平台的那面墙。
那是一整面的,厚达一米,据说能抵御火箭弹攻击的防弹玻璃。
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对面,是另一间一模一样的囚室。
秦明轩的“邻居”,就住在那里面。
那是一个男人。
一个看起来斯文儒雅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和秦明轩一样的灰色囚服,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正坐在自己的平台上,安静地读着一本书。
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新邻居的到来,专注得像是在大学的图书馆里。
如果不是他脚腕上那根粗大的锁链,和囚室角落里那几道深可见骨的抓痕,秦明轩几乎要以为,他也是个和“李建国”一样的倒霉书呆子。
【系统,扫描一下我这位新邻居。】
秦明轩心里默念。
【叮!目标扫描中……】
淡蓝色的光幕,只在他眼前浮现。
【姓名:赛拉斯·凯恩(SilasKane)】
【前职业:cIA心理分析部首席顾问,mK-Ultra计划核心成员。】
【罪名:一级谋杀(17起),非法进行人体精神控制实验,肢解并食用受害者……】
【危险等级:SSS级(极度危险,反社会人格,具备超高智商及精神控制能力)】
【备注:人称“蜂巢之王”,“食人魔博士”。】
秦明轩看着那行“肢解并食用受害者”的字眼,眼皮跳了跳。
【好家伙。】
【戴维斯这小子,是真看得起我啊。】
【直接给我安排了个汉尼拔当邻居?这是怕我死得不够快,还是想让我体验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美式霸凌’?】
就在这时,对面的赛拉斯博士,像是感觉到了什么。
他缓缓地,从书本上抬起头,那双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平静地,望了过来。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平静,深邃,像结了冰的湖面。
但湖面之下,却藏着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涡。
他看着秦明轩,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一个礼貌而优雅的,堪称完美的微笑。
仿佛在说:“你好啊,新来的食物。”
秦明-轩也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李建国”式的,怯懦而又讨好的笑容。
两个各怀鬼胎的怪物,隔着一米厚的防弹玻璃,完成了他们的第一次“友好会晤”。
……
FbI总部,戴维斯的办公室。
他死死地盯着监控屏幕,屏幕上,正是d-7囚室的画面。
“头儿,你真要把他跟那个食人魔关在一起?”米勒站在他身后,感觉后背有点发凉,“万一……我是说万一,赛拉斯博士哪天发疯,把玻璃砸了……”
“他砸不碎。”戴维斯的声音很冷,“那块玻璃,是杜邦公司最新的产品。”
“可是,这么做有什么意义?”米勒还是不解,“那个李建国,已经被吓破胆了。再用赛拉斯去刺激他,我怕他会直接疯掉。一个疯子,对我们还有什么用?”
“你不懂。”
戴维斯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光芒。
“那个花瓶……那该死的花瓶!”
他到现在,一闭上眼,脑子里就全是秦明轩扑过去保护花瓶的那一幕。
那一幕,彻底颠覆了他的逻辑。
“一个正常的间谍,在生死关头,绝不会做出那种反应。”戴维斯喃喃自语,“所以,他要么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要么……他是在用这种疯癫,来掩盖一个更深的秘密。”
“我就是要用赛拉斯,这个真正的疯子,去当一面镜子。”
“我要看看,当一个假疯子,遇到一个真疯子时,他到底会照出什么样的原形!”
戴维斯猛地一拍桌子。
“去!把心理分析科的霍夫曼博士请来!我要立刻对他进行新一轮的心理评估!我要撬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些什么!”
半小时后。
d-7囚室的门被打开。
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有六十多岁的心理学专家霍夫曼博士,在两名狱警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他搬了把椅子,在防弹玻璃前坐下,和里面的秦明轩隔着玻璃对视。
“李先生,你好。我是霍夫曼博士,我们能聊聊吗?”霍夫曼的声音温和,带着一种催眠般的磁性。
秦明轩蜷缩在角落里,抱着膝盖,像一只受惊的刺猬。
“我……我没什么好聊的……”
“别紧张,我们只是随便聊聊。”霍夫曼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摆出一个最能让人放松的姿态,“聊聊你的童年,你的家庭,或者……你为什么会对那个花瓶,有那么深的执念?”
他开始了专业的心理诱导。
监控室里,戴维斯和米勒,都戴上了耳机,全神贯注地听着。
秦明-轩在霍夫曼的引导下,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起自己那个“编造”的童年。
他说自己从小就自卑,学习不好,总是被父亲打骂。
他说那个花瓶,是唯一疼爱他的奶奶,留给他唯一的遗物。
他说奶奶告诉他,花瓶里藏着一个能让他飞黄腾达的秘密,那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的讲述,充满了情绪上的漏洞和逻辑上的矛盾。
但在霍夫曼这个专业人士听来,这完全符合一个长期处于压抑和自卑环境下的人,所产生的“代偿心理”和“幻想症”。
“很好,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霍夫曼在心里对自己说。
他准备开始下一步,用更强的共情和暗示,来击溃目标的心理防线,让他把那个所谓的“秘密”彻底吐露出来。
“李先生,我非常理解你的感受。失去唯一的希望,那种痛苦……”
然而,就在这时。
一直低着头的秦明轩,突然抬起了头。
他那双原本充满恐惧和迷茫的眼睛,瞬间变得清澈、锐利,像两把手术刀,直直地刺向霍夫曼博士。
“博士。”
秦明轩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得让监控室里的戴维斯都浑身一震。
那不是“李建国”的声音。
那是一种冷静、平稳,带着一丝玩味的,截然不同的声音。
“聊了这么久我的童年,不如,我们也来聊聊你的?”
霍夫曼博士愣住了。
“你最近,是不是睡眠很不好?”秦明-轩靠在墙上,姿态放松下来,“总是做噩梦,梦到你三年前,在一次临床催眠治疗中,因为操作失误,导致你的病人,一个只有十九岁的女大学生,变成了植物人?”
霍夫曼博士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你……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这件事被你和医院联手压了下来。你对外宣称,那是一起医疗意外。”秦明轩的声音,像魔鬼的低语,“你因此获得了医院的嘉奖,还升了职。但是,你每晚都会从噩梦中惊醒,对不对?”
“你甚至……开始对你的妻子产生厌倦,转而去你助手的身上,寻求刺激和慰藉。上周三下午,在你的办公室里,你……”
“闭嘴!你给我闭嘴!”
霍夫曼博士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指着玻璃后面的秦明轩,脸色惨白,浑身都在发抖。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面对一个犯人。
他是在面对一个全知全能的魔鬼!
自己内心最阴暗,最肮脏的秘密,被对方赤裸裸地,血淋淋地,撕开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霍夫曼博士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他转身,连滚带爬地冲向门口,像是在逃离什么恐怖的怪物。
监控室里,戴维斯和米勒,已经完全石化了。
他们张着嘴,戴着耳机,听着里面传出的,霍夫曼博士那崩溃的哭喊声,和秦明轩那不带一丝感情的陈述。
米勒手里的咖啡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戴维斯则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从角落里缓缓站起的身影。
恐惧。
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终于明白,自己抓回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
也就在这时。
d-7囚室对面的d-8囚室里。
那个一直安静读书的“食人魔博士”赛拉斯·凯恩,缓缓地合上了手中的书。
他走到防弹玻璃前,抬起手,用修长的指节,在冰冷的玻璃上,轻轻地,敲了三下。
“叩,叩,叩。”
秦明轩转过头,看向他。
赛拉斯博士的脸上,依旧挂着那个礼貌而优雅的微笑。
他看着秦明轩,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隔着一米厚的玻璃,秦明轩清晰地“读”出了他说的那个词。
“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