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篇写道:这可能是我的绝笔。我必须记录下本不该记载的内容。这座宏伟的地下建筑,据我专业判断,是仿照地面生活建造的亡者之城。而那位沉睡在棺椁中的城主异常可怖——他看似已逝,却又似存活。我们决定冒险将其转移至溶洞,既为保护遗址,也因情况危急。现在首要任务就是运送这具青铜古棺。
读到这里,众人不约而同联想到方才所见的那具青铜棺。张弦突然转身狂奔,梅生伯急道:不妙,吴敌兄弟恐怕有危险!
我意识到自己正被卷入超自然事件的漩涡,这些往事与我们当下的遭遇必有牵连,却理不清其中关联。日记中提到的小李,会是李亨利吗?带着满腹疑问,我匆忙收起日记追赶他们。
远远望见青铜棺盖已被掀开,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冲到近前,只见张弦站在棺旁,向我们无奈地摊开双手。
吴敌消失了。
一个重伤垂危之人,绝无可能独自推开沉重的棺盖。即便他能行动,看到被制服的盗墓贼后也该明白危险解除,理应向内寻找我们,而非反向逃离——除非他察觉到了我们尚未知晓的威胁。
曾经的我总想置吴敌于死地,此刻却为他的安危揪心不已。在这地狱般的绝境中,所有幸存者都成了生死与共的伙伴,往日的恩怨只能留待日后清算。
李亨利焦急地说:老吴是我的老搭档,表弟,我们分头搜寻,绝不能让他出事。
他一直冷峻寡言,此刻的反应却令我颇感意外。张弦也投去一瞥,微微颔首表示赞同。李亨利开口道:简单分配下任务,老郭、何晓晴随我同行,小郭跟着你们。无论哪组先找到人,都回到此处汇合。若未寻获,每隔一小时也要返回一次,在棺前放置人骨作为标记。
我忍不住问:哪来这么多骨头可用?李亨利不假思索道:不会沿途收集些备着么?
达成共识后,李亨利便领着何晓晴和梅生伯朝出口方向疾步离去。我刚要转身深入洞穴,张弦突然拽住我的衣袖,竖起食指贴在唇边。
我困惑地望着他。张弦静候良久,待脚步声彻底消失才低声道:李老板在说谎。
这突如其来的指控令我心头一震:不可能吧?吴敌可是他最得力的助手,动机何在?我完全看不出任何破绽。
与吴敌无关。张弦目光沉静,逻辑其实很清晰。首先吴敌绝非愚钝之人,脱困后要么向内要么向外行进。从他躲避盗墓者还能与我们相遇来看,他对路径极为熟悉,甚至能在黑暗中辨识方位。这说明他要么记忆力超群,要么多次来过此地,或者沿途做了标记。无论哪种情况都指向同一个结论——他绝不会迷失方向。
我顿时恍然:也就是说,若他选择外逃,路线是笔直的;若是向内探索,则可能存在岔路。既然盗墓者已被你解决,以李亨利的精明,理应往内部搜寻才对。可他却反常地选择了出口方向...
反应很快。张弦赞许道。
先别急着定论。我指着自己缠满绷带的头部,别忘了还有潜在威胁——那个潜伏在我们来路上的凶手。
张弦轻抚下颌:这确实是个变数。但不足以解释李亨利的反常决策。你或许忽略了关键——他曾经是执掌生死的君王,判断力不该如此拙劣。
这番分析令我陷入沉思。无论暗处的危险是否存在,李亨利的举动都透着蹊跷。真正的谜团在于他此举的深层目的。
我又提出质疑:如果青铜棺盖并非吴敌自己推开呢?毕竟分量不轻,何况他还身负重伤。
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张弦说着突然将我引至青铜棺前,你脸色很差,进去休息半小时吧。
这个提议让我浑身紧绷。他却淡然一笑:安心,我会寸步不离地守在外面。等你出来时,一切自会明了。
持续的失血与高度紧张确实令我精疲力竭。这厚重的棺椁或许是眼下最安全的休憩之所。但我隐约感觉张弦别有深意——为何执意让我进入棺内?
最终我还是顺从了。毕竟以他的身手,若存心加害,根本无需如此大费周章。
我们合力抬起棺盖,主要重量都由他承担。即便如此,我仍感到伤口再度渗出了温热的液体,顺着太阳穴缓缓滑落。
我躺在棺材里,张弦轻轻合上了棺盖。四周顿时安静下来,只能听到自己微弱的呼吸声。
在这诡异的史前洞穴深处,躺在不知被什么怪物占据过的青铜棺中,我根本无法入睡。越是 ** 自己休息,神志反而越发清醒。脑海中各种念头纷 ** 错,太阳穴突突直跳。渐渐地,眼皮变得沉重,不知不觉间竟睡了过去。
醒来时梦境已模糊不清,只隐约记得似乎看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虽然记忆消散,但精神却异常振奋。我侧耳倾听,棺材外死一般寂静。大声呼唤张弦,用力拍打棺壁,都得不到任何回应。
恐惧开始蔓延。在这危机四伏的地下世界,独自被困在青铜棺中无异于等死。我尝试推动棺盖,意外发现它比想象中轻得多。随着一声巨响,棺盖滑落在地。
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亮,我看到张弦就站在面前,长发垂肩,古剑在背。为什么不理我?我恼怒地质问。
你还没发现吗?张弦示意我检查伤口。令我震惊的是,原本严重的伤势竟然已经完全结痂,稍一触碰血痂就簌簌掉落。
这怎么可能?才半小时伤口就愈合了?我难以置信地摸着后脑勺。
张弦意味深长地笑了:这就是关键。吴敌那样的高手,在这种环境下要独自离开易如反掌。他拾起染血的布条递给我,把伤口重新包扎好,别让人知道你已经痊愈了。
这个发现让我恍然大悟。在西阳地宫时,我们数人都不是吴敌的对手。而李亨利明知如此却做出相反判断,确实疑点重重。张弦的推测,此刻显得格外有说服力。
我明白他是为了保险起见,便重新系紧了绳索。等了许久仍不见人影,张弦提议道:干等着不是办法,咱们过去看看。
我点头同意,跟着他往入口方向走。由于记不清路线,只好让他带路。拐过几个弯道后,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手,猛地将我拽进旁边的溶洞。
我刚要呼喊张弦,嘴里就被塞进一团破布。挣扎间瞥见张弦正朝这边赶来,可手电筒已被那人夺走,刺眼的光线晃得我睁不开眼。我一边用手遮挡,一边悄悄摸向后腰的**。正准备反击时,却发现张弦的举止透着古怪——
以往遇到危险时,他总会全神戒备,即便对付单个海猴子也从不大意。但此刻他既没拔剑,步伐也格外从容。这反常的举动让我迟疑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梅生伯压低的声音:别出声!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若方才贸然出手,后果不堪设想。
梅生伯松开钳制后,我吐出嘴里的破布,发现是他撕碎的衣料。见他衣衫凌乱似与人搏斗过,我们便跟着他往溶洞深处爬行。穿过数个岔洞后,眼前出现一片布满奇异乳石的区域,形态酷似先前遇见尸鳖的洞穴。
我忍不住追问梅生伯和何晓晴的遭遇。他警惕地看了眼张弦,直到我解释张弦不是外人并简述经过,他才低声道:李老板要灭口...他的脸突然变得很可怕。多亏这溶洞地形复杂,暂时安全。
这消息令我震惊。李亨利行事向来谋定后动,梅生伯能从他手中逃脱更令人意外。可关于的细节,梅生伯讳莫如深,连何晓晴也三缄其口。
到底怎么个可怕法?我紧盯张弦追问。
他沉声答道:根源在那口青铜棺——还记得西阳地宫神河里的鼎文吗?那记载了杜宇王借棺中力量续命的秘密。当人体机能衰竭时强行修复,会引发血气暴走...
见我一脸震惊,他又解释道:“这么说吧,青铜棺并非纯铜打造,而是掺杂了特殊合金,和我背上的剑材质相近。这种金属源自天外陨石,能释放一种奇特射线,可修复生物细胞并促进再生,且效果不可逆转。但正因改变了人体构造,会引发严重副作用——需不断补充血气维持。”
我脱口而出:“这不就是吸血鬼?”转头看向梅生伯,他也瞪圆了眼睛。
张弦微微颔首:“可以这么类比,但他是特例。即便如此也未能真正长生,活了三百年后离世,杜宇王朝随之覆灭。晚年他发现了更完善的蚕虫王秘术,却因沉疴难愈,最终未能逆天改命。”
他顿了顿继续道:“古蜀四帝传下四种长生法,与文明演进相反——越到后世效果越差。初代蚕虫王因未知原因沉睡蚕陵,其完美长生术已有残缺;传到鱼凫王时变为吞噬修复法;数百年后蜀山氏结合陨铁之力,演变成吸血共生之术。”
我急忙追问:“蜀山氏是谁?”张弦答道:“即望帝杜宇王。他虽未靠吸血长生,却完善了鱼凫王秘术,分离出纯净的吸血法。可惜‘望帝春心托杜鹃’,因与继任者之妻的孽缘,晚年泣血而亡。”
“鳖灵王继位后称丛帝,效仿蚕虫王建立开明王朝。他治水功盖千秋,却苦于未获前三帝长生术,钻研望帝吸血法时意外从开明兽体内得到尸鳖母虫,获得了最残酷的永生——让尸啃噬自身,复制出承载记忆的新个体。”
我倒吸凉气:“这不等于先 ** ,再让虫子造出基因相同的陌生人?”
张弦点头:“尸鳖的寄生复制能完美传承记忆,让人错觉重获新生。这就是疯子们选择它的理由。”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盯着他问:“那你和你表哥……属于哪一种?”
张弦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李老板显然在隐瞒什么,但他未必就是吸血长生人。根据我的观察,他这种情况应该是与生俱来的,用现代医学的说法,就是遗传了他父亲隗章的基因。
我惊讶道:那他不就成了第五种长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