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莹的泪珠顺着云凝白皙的脸颊滑落,滚落尘埃,却仿佛带着万钧的重量,砸在月情和知意的心上。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巨大悲恸与汹涌而来的情感巨潮。那被尘封了数千万年、连她自己都以为早已湮灭的根源,被南宫锦凌字字泣血的话语硬生生撬开了。
母亲……澹台灵裳……
那不是一个名字,而是灵魂深处无法抗拒的共鸣。那位为了保全怀中幼女,不惜耗尽精血催动禁术、在绝境中将她抛入未知虚空的母亲;那位听闻最后一线血脉希望“魂灯熄灭”,道心尽碎、魂若枯槁的母亲;那位几千万年来,活在永恒无声的酷刑里,行尸走肉般的母亲……
而自己……就是那场浩劫中唯一的“幸存者”,却也成了母亲无尽痛苦的根源。
“我不是被遗弃的……”云凝的声音极低,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压抑不住的哽咽,仿佛只是在对自己确认这迟来了数千万年的真相。
“她是拼了命才送走我的……化生池……是玄鱼族化生池!”
她猛地想起被捡回玄鱼族小千界后,作为“潜力不足”的外来者,父皇征求她的意愿后,前往化生池的接受玄鱼血脉传承经历。那池水带着霸道的净化力量,要彻底洗去她的南宫血脉,植入冰冷的玄鱼印记。剧烈的排斥反应几乎将她幼小的身躯撕碎,意识在死亡边缘沉浮,命悬一线,最终她凭借意志保留了一半原本的血脉。
难怪……难怪那盏寄托着最后希望的命魂灯会在那时骤然熄灭!那时她灵魂濒临溃散,命魂灯怎可能不灭?
她只是为报恩玄鱼族,感念玄鱼王养育之恩,她想成为玄鱼族真正的女儿,若无他们,她早已成为野外一缕亡魂。
只是她没想到,接受玄鱼传承的代价,却是让远在浩瀚星域之外的血亲,在绝望中彻底确认了她的“死亡”。
虽然她什么都不知道,但母亲现在的状态就是她间接造成的,还有那该死的恶魔族,她的养父母族人,亲身母亲,都为他们所害,那股恨意滔天,让她心神动荡,久久不能平静。
直到今日,这强大的血脉在至亲的牵引下再次苏醒,引动了血脉最深处的共鸣——《帝星诀》的气息!她都明白了!
“公主……”知意慌乱地用手帕擦拭云凝的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净。急得脸色发白,紧紧握住云凝冰冷的手腕,“公主!您别吓我!您说话啊!这……这究竟……”
云凝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翻腾的心绪。泪眼婆娑中,她看到了知意眼中的焦灼满脸的不知所措。她知道自己必须振作。
“他们……是我兄长。”云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清晰一些,指向南宫锦凌和南宫锦星离去的方向,指尖仍在颤抖。“亲兄长……南宫帝族的长公子和二公子……刚才那个,是我血脉相连的大哥南宫锦凌,二哥南宫锦星。他们的母亲……我的生母……叫澹台灵裳。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知意瞬间倒吸一口冷气。她和月情还有知画月心比公主小了很多,只知道她们生下来两百年后,才被选为公主侍女,随侍在侧,从未听说过公主非玄鱼王与王后亲生。
“南宫帝族……帝域十大古族之一……嫡女……”知意喃喃自语,眼神中充满了震撼。“天啊!公主!那您……”巨大的身份秘辛,让她一时茫然无措。
就在这时,月情手握刚从珍宝阁取回的卷轴从外面走来。她立刻将其展开,柔和的灵光投射出详尽的文字记录。
卷轴内容赫然印证了南宫锦凌所述:
「南宫帝族秘闻(部分):
帝历……纪年,帝族主脉澹台灵裳携新生嫡女于血影山脉遭恶魔族伏击,三千精锐尽殁,新生嫡女在混乱中使用禁术传送下落不明。经两族(南宫、澹台)倾力搜寻,数百年无果,以脐血凝炼命魂灯一盏。
数载后,命魂灯突兀熄灭,被判定夭折。
主母澹台灵裳遭此重创,心神崩塌,道源破碎,修为滞于道源初期已逾……数千万载,郁郁寡欢,常于重要时日神魂离体般静坐垂泪。两族引为切骨之痛,与恶魔族仇隙深重,剿杀无算。」
末尾甚至附有一份当年负责清剿恶魔族、功勋卓着的南宫族长老名单,其中族长南宫镇天的名字赫然在列!
铁证如山。
云凝看着卷轴上的文字,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刻刀,在她心上刻画着母亲那数千万年日日夜夜的煎熬。
她几乎能想象出那个画面:一位风华绝代的帝族主母,坐在寂寥的宫殿窗前,眼神空洞地望着星河,任凭时光流淌,内心却停留在失去女儿的那一刻……永恒地冰封、碎裂。她的修为,她的神采,她的欢笑……都为了那个被命运残酷夺走的女儿而消散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