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一片寂静。
沉默不是因为不在意,而是因为太过炸裂。
反正邮差大哥回单位后还久久不能抽离情绪,捏着八卦小本本一个劲往上写,笑的比单位发奖金还高兴。
朱迟迟更是兴奋,看完热闹回去,腮帮子都好像大了一圈,酸疼的厉害。吃饭的时候,偶尔突然想到什么笑出声。
有什么能比莫寻真倒大霉更好的事?
如果有,那就是莫寻真倒更大的霉。
她盼到了。
莫寻真事件影响广大,不光周围的村落,镇子,就连隔壁镇也有不少人听说过莫寻真莫知青的壮举。
这其中当然又是邮差大哥立大功。
他本子上的八卦可不是白来的,那都是交换来的。送信这么多年,谁还没几个熟人了?
送信的时候唠唠家常,不是很正常的事?唠家常的时候,一不小心把莫知青的事秃噜出去又有什么奇怪的?
由于影响过大,相关单位非常重视,甚至专门安排人去莫寻真原籍查探。消息是假的还罢了,若是真的,那他们也将做出处理。
有压力就有动力,莫寻真的事并不难调查。
由公社发出调查指令,村大队极力配合,以及县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办公室也介入了进来,三方配合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莫寻真,莫知青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
此人不仅仅思想上道德败坏,行为上也令人大跌眼镜。这种事当然要通知莫知青的父母,毕竟她还有一个孩子。
且莫父莫母替她遮掩的行为也是踩红线的行为。
为此,莫父莫母丢掉了干了大半辈子的工作,本就不耐烦替莫寻真养孩子的父母气的不行,恨不得当场把莫寻真这个坑爹坑妈的塞回娘胎。
事情刚被爆出来的这几天,莫父莫母都没脸出门。
偶尔出门买个菜,还要被邻居同事们用异样的眼神看待,更别提那些以往和他们有过矛盾的。
“哎哟,看看这是谁,这不是小康他妈?”
又到了不得不出门买菜的时候,莫母低垂着头,腰背略带佝偻,极力把自己的存在感压到最低。
只是可能出门的时间没把握好,恰好遇到了前些天刚和她拌过嘴的死对头。
莫母气急败坏的同时,脸上火烧火烧的。
“我怎么忘了,你可不是小康的妈,应该算是……外婆?瞧我这记性,下次不会叫错了啊!”
话说到一半,拦住莫母这位已经‘厚厚厚’的笑了出来。
声音洪亮,传播力度广。
很快,周围人的视线都望了过来,莫母的脸更加烧的慌,都没来得及和死对头叫骂两句,低头捂脸急匆匆回了家。
“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啊!生出了这么个讨债的,我这么大年纪了,一辈子的名声都完了!”莫母踢开家门,菜篮子往地上一丢就哭开了。
哭也不敢放声哭,他们住的筒子楼隔音差,稍微大点声说不定又要被邻居们看笑话。
只能压低着声音抽抽噎噎,场面有些寂静的绝望。
莫父也正烦这个,他拿着报纸看了一早上,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满脑子都想着他在外的名声尽毁。
那些老同事老街坊,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说他。
想到这些,他心里的火一阵一阵的。又被莫母踢开门的声音惊到,火气瞬间有了抒发的地方。
“你不是去买菜,菜呢?一回来就敲敲打打的,还嫌我们家不够热闹吗!”莫父同样压低着声音怒斥。
“买什么菜,饿死得了!”莫母径直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一饮而下,这才感觉好了些。
“我出门就是给人看笑话的,那些人平时都看着不错,一出事屁都不敢放一个。认识这么多年,咱俩被单位开除,他们也不说给咱们求求情。”
莫母现在是平等的怨恨每一个人,也不想想当时那个情况,文件都是直接下达过来的。
说白了就是通知,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这种架势,他们一辈子也没见过,哪里有胆子敢说话。要是连累到自家,把自己的工作丢了可咋办?
这可是铁饭碗。
但是看着这对被开除的夫妻,好像也不太铁,平时还得再收敛一些。
听到声音,屋里睡觉的孩子醒了,揉着眼睛走了出来,向站在餐桌前无声狂怒的莫母伸出了手。
“妈妈,我饿了。”莫康捏住她的衣角摇晃,把本就烦躁的莫母摇的更火大。
莫母一把甩开他的手,“别喊我妈,我是你外婆,你妈那个杀千刀的在乡下惹麻烦!”
本就不剩多少的母女情,在被莫寻真连累的那天,已经消耗殆尽。
她带了这个孩子四年,从那么一丁点大带到现在能说能跑,付出的精力不是一点。
但她自己的女儿都不想要了,一个隔了辈的外孙又算什么?她又不是没有自己的亲孙子。隔代亲的情况只有在心疼自己孩子的前提下才成立。
莫母和莫父交换了一个眼神,多年来的默契让他们一瞬间就懂了对方的意思。
莫康被莫母的突变的态度吓坏了,惊恐的又看向坐在一旁不动的莫父,得到了同样厌烦的眼神。
小小年纪的他不懂,为什么平时还算和善的爸爸妈妈好像都变了一个人。
莫康瘪嘴,抱住咕噜作响的肚子不敢哭出声。
小孩子最是能看清楚形势,哭出来不但得不到想要的,反而会被大人嫌弃,甚至被骂一顿。
莫康摸摸自己的头,学着莫母之前哄他的样子,自己把自己哄好了。又去房间找了一块饼干,蹲在房间角落小声的啃。
“不行,咱俩都没工作了,这孩子我们不能养。”
莫父放下报纸,眉毛拧到一块,看着好像又有些犹豫软的莫母补充道:“我们就当没这个女儿了,养这孩子完全没好处。”
“莫寻真从小就任性妄为,搞出孩子来,把孩子往咱们这一丢,又招呼都不打自己报名下了乡。生的儿子保不准也是这个性子,这种亏本生意不能再做第二回。”
都说最毒妇人心,但男人狠起来,只会更甚。
莫母本来还在纠结,但想起过往的种种,这些天被连累的情况,终于狠下了心。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