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粪？
“不就挑两天粪，多大点事啊。”学的头昏脑涨的牛耕子没当回事，又不是没挑过。
朱伟诧异的看他，这都不害怕？
“不是挑两天，是挑一个月。”朱伟再次提醒。
提醒完，他也不再说啥，若是有人愿意挑，那就别学了。
“宁愿挑粪都不学的，那就别管了，我看他脑子里怕也都是粪，我只是村长，又不是家长。”
村长看的特别开，对朱伟也是这样要求的，他的预期也只是让大部分人扫盲而已。
听朱伟这样说，牛耕子讪讪一笑，刚才还不屑一顾，这下子不能不学了。
村长的大棒和蜜枣死死拿捏住了村民们，村里的学习风气空前高涨。
白天在印刷厂上班的燕飞也不愿意错过村里免费的扫盲课，这几年拉着燕小彤一节课都不错过。
“老燕同志，你挺认真啊，要不要小燕同志回去给你开小灶？”
在扫盲班，燕小彤是燕飞的同学，燕小彤凑过去看燕飞记笔记，本子上密密麻麻。
燕飞正写东西呢，一个脑袋直接钻到他的本子上躺着，燕飞的笔差点落到了她脸上。
“就你？小燕同志，你就算现在已经四年级了，在你爸这也还是个小鼻嘎，你爸我是读过书的。”
燕飞把她的头从本子上挪开。
“你都会你还来上课，是闲的慌吗？干啥还要拉着我来，我忙着呢！”燕小彤再次把头靠过去，凑过去看她爹本子上写的东西。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老燕同志，你在干啥呀？你的笔记错了，这不是朱知青教的，快擦掉重新写。”
燕飞：“小燕同志，你看得懂吗就看？”
燕小彤抓住燕飞空着的左手，放到自己头上，燕飞配合的帮她挠了挠。
“我看得懂啊，你上课不认真啊，你还画画！”燕小彤指着本子上的图，痛心疾首的在上面戳来戳去。
燕飞跟团西瓜似的在她头上团了团，又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叹了口气。
这头包不熟的。
“这些你先别管，这几年爸想通了。”
“你想通了啥？想通啥也不是你开小差的理由啊，老燕同志，你要听村长的话，要好好读书，不然报纸都看不懂。”
燕小彤语重心长的教训她爹，说完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燕飞放下笔，两只手捏住燕小彤的两个脸颊，往外扯。
“你爹想通了，让你努力，还不如你爹努力一把。”
由于身体和家里经济原因，燕小彤十岁才开始读一年级，比同龄人晚了好几年。
燕飞本来打着让她先读着，后面再追上进度的主意，等高中毕业了他再给孩子买个轻松的工作，这几年他也攒了点钱。
可这孩子，她成绩不好啊。
别说追上去了，不被甩到倒数几名已经很不容易了。
有时候燕飞真想把自己的脑袋劈开，看看是不是他这个父亲的原因，怎么生出了这么……有时候他并不想用“笨”这个字来形容自己女儿。
更不想用这个字形容自己，也不想把锅丢到孩子死去的妈身上。
那么问题只能出在孩子爷爷奶奶身上了，不然怎么解释他这么优秀，还能被孩子爷爷奶奶赶出来。
这不是有毛病，这是压根没长眼。
燕飞不内耗自己，并疯狂指责别人。
他非常自信，这几年在厂里也没放弃学习，他燕飞不是蠢蛋。
“老燕同志，你咋努力了？”
“过两天和你说。”说到这话题，燕飞嘴角止不住往上翘，眼里的得意藏也藏不住。
燕小彤抓心挠肝的，各种软磨硬泡也没让燕飞松嘴告诉她。
两天不是指的两天，它可能是一周，一个月，甚至是几年。
好在燕飞说的两天是三个月。
三个月后的一天，燕飞这天休息，神秘兮兮的带着燕小彤走到印刷厂后面的家属院。
又神秘兮兮的推开了某个院子门。
“怎么样，你爹厉害吧！”
“老燕同志，随便进别人家不太好吧？”
燕飞本想给她一个惊喜，却被自家孩子噎了一下，又伸出手在她剃出青皮的头上揉来揉去。
“以后是我们家了！”
这说的很明白了吧。
燕小彤抱着燕飞的胳膊，鬼祟又慌张的往门外看，没看到人才松了口气。
“我的爹啊～村长不是说了吗，现在是新社会，咱们都是大大的良民，不能干抢人房子的事。”
燕飞：咱祖上是土匪，不代表你爹也是。
咱们已经被政府招安了，啊不是，“这是爸单位分的房！”
燕飞的重音放在“单位”上，然后就看到他的倒霉闺女一蹦三尺高，紧紧勒住他的脖子，那叫一个高兴。
“爸，你好有出息！这就是你努力的成果是吧！你咋不早点告诉我，我能早高兴一天是一天啊。”
燕小彤高兴的同时还不忘埋怨。
整整三个月啊，这三个月，她爹知道她是咋过来的吗？
过的那叫一个吃香喝辣，乐不思蜀……
她压根忘记了，今天才想起来。
“嘻嘻，老燕同志你继续努力。”
“那你呢？”
“我混吃等死。”
燕飞：……
行吧，好像也不是不行。看这倒霉玩意儿也不能有啥出息，亲生的，亲生的。
燕飞一秒钟把自己说服了，甚至往哪方面继续努力都有了眉目。
“哇～老燕同志，这比村里好太多了，还有水龙头！”
这会时间，燕小彤已经绕着屋子逛了一圈，站到燕飞面前时，双眼亮晶晶，一脸没见过世面的震惊。
燕飞刚才还想敲打两下这倒霉闺女，听她这样说，又不受控的心疼了起来。
城里已经普及的水龙头，在闺女眼里也是稀奇。
“爸继续努力，以后还能让你住上更好的房子。”燕飞有些难过，想到她从小就不好的身体，那时候他又没钱，不能给她更好的生活……
燕小彤咧嘴，好像演过头了，她爹好像要给自己打鸡血了。
“好的，但是这个房子挺好的。”
“不行，这个还不够！”燕飞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后脑勺，少有的慈父模样。
“那我想要一个金子做的大屋子。”
燕飞：“你不想要，这个房子确实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