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死了。
但有的人还活着。
虞昭死了,又活了。
她躺在海底,蜷缩成一团,不愿意动弹。
现在这个位置,距离异动裂心有一段距离,差不多是她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
她死在从裂缝中出来的那一刻,金光爆开,啼鸣愤怒,虞昭却勾勾了嘴角,笑着死去。
临死前,她还看到从兔子洞狭窄的洞口中伸出来的一截翅膀,愤怒的拍击,用力撕扯兔子洞,仿佛想要借机挤过来似的。
而后,她的世界就陷入了一片黑暗,回归了死亡的怀抱。
待虞昭死而复生苏醒的那一刹那,她什么也没想,毫不犹豫收回自己的凯旋之甲,疯也似地朝外用着短距离瞬移,长距离瞬移的道具。
手里更是不停,往嘴巴里狂塞治愈药物。
大量道具消耗殆尽,换来新身体的一线生机,让虞昭成功从那片区域逃了出来,整个人仿佛燃尽了似的,躺倒在海底不愿意动弹。
不仅累,而且疼。
皮肤受到压迫的痛感仍在,死亡时被烧焦,肉体融化,骨头都跟着淬火的痛苦也依稀尚存,真实的痛苦和幻痛交替,虞昭只能蜷缩在海底抱紧自己,抵抗感知上的折磨。
她缓了许久,才觉得好受一些,撑着胳膊抬起头来,回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幕,几乎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弧度越拉越大,越笑越癫狂。
值了。
完全值得!
死这一次简直太值得了。
在濒死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了金色的羽翼,在道具眼球也跟着融化之前,她看到的……
是一个新的世界。
坐在海底的淤泥上,银发蜿蜒垂落,遮住身躯,虞昭胸腔都因为畅快肆意的笑而震动着。
那金色的异动裂心,之所以时不时金光闪烁,并非人们猜想的任何原因,而是因为,在那条裂缝之后,有一只仿佛凤凰一样的鸟,正拼了老命的在裂缝后面,用翅膀搅动风云,试图将自己硬生生的塞进来这个世界。
凤凰菲克斯。
虞昭认得它。
在海上求生世界的后期,巨兽出现的时期,它翩跹而过,掀起片片火海,葬送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性命,将整个世界都搅乱。
而现在,那只战无不胜,根本无人有办法触摸到它的火鸟,还只是裂缝后面一只挣扎的扁毛畜生呢。
还被她气了个狠的。
她一脑袋撞上去的,就是菲克斯的羽毛,直接一头扎人家咯吱窝里了……
虽然听着不太雅观,但是对于有着不输于人类智慧的菲克斯来说,没能把她这只小虫子烧死,估计是奇耻大辱。
不过,这倒不是虞昭高兴的点。
她之所以这么兴奋,还是因为自己惊鸿一瞥看到的那个新世界!
那个有山有水有河流有飞鸟有菲克斯,应该也有其他巨兽的世界!!
就在异动裂心后面。
也就是……
地心世界。
这个惊人的发现让虞昭久久不能平静,越想越激动,甚至不顾自己身体的幻痛,在海水中游了好几圈才冷静下来。
新的,没有被游戏荼毒,甚至就是那些灾难巨兽源头的世界。
她简直不敢想象,里面有多少资源,有多么宝贵的机遇。
而现在,甚至才只是副本的第十四天!
她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可以用来探索地心世界。
当然……
怎么穿过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即便没有菲克斯,虞昭也感觉的出来,凭借自己的身体素质,就算再牺牲几条命,加上凯旋之甲,估计也没有办法真正到那个一切景物都颠倒的地心世界。
得想想办法……
虞昭按捺着自己团团转的心脏,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漆黑的海域,慢慢平静下来,瞳眸中划过一道有些狡黠的亮光,朝着自己来时方向回去。
她想,自己知道要怎么办了。
自己只是一个过客,这种涉及世界灾难的问题,还是交给世界本身的居民头疼去吧。
而她,只要坐享其成就好。
……
回到自己的木筏上时,虞昭看了一眼时间。
很好,副本第十四天,晚上三十五小时。
差一个小时就到第二天。
一路游回来,虞昭倒是不累,就是心里始终都保持着激动,精神上稍微有些倦怠。
不过这一路上,她倒是还有些别的收获。
“主人,你回来啦!”
小绿蹦蹦跳跳高兴的跃了过来,歪着脑袋,一眼就看到了虞昭手里的“战利品”。
虞昭随手一丢。
“拿去,养在鱼缸里,别用手碰,纳鲁朵怎么样了?”
“战利品”飞向小绿,小绿乖乖巧巧用藤蔓接住,将这只看起来长得有几分奇特,断了一条触须的粉色水母放进了鱼缸内。
惨遭毒手,幸而逃脱,不幸再遭毒手的粉色水母惊恐了一阵子,感受着鱼缸内的舒适,忽然一顿。
然后缓缓,缓缓的瘫成了一坨粉色的大饼,贴在鱼缸壁上,打定主意死也要死在这里了。
“哦!纳鲁朵!”小绿仿佛想起来什么似的,抬手塞进嘴里咬咬咬,一指房门。
“纳鲁朵醒了,纳鲁朵不说话。”
醒了?
虞昭脚尖一转,朝着纳鲁朵的房间走去。
她站在门口敲敲门,没有听到回应,索性打开门直接走了进去。
纳鲁朵的房间,虞昭倒是精心布置过一番,还有最开始陪伴纳鲁朵成长的那个鱼缸,也在她的房间内。
此刻,纳鲁朵并未在鱼缸里待着,而是蜷缩在屋子里的沙发上,听到开门声,脊背一抖,颤抖着回过头来,看到虞昭的脸时,嘴唇都开始抖了。
“主……主人!”
她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砸出一片水花声,连带着整个人,都猛地砸向虞昭怀里。
“主人。”
“我在。”
“主人。”
“我在。”
“主人……”
“嗯,我在。”
“……”
虞昭很是耐心的安抚着纳鲁朵,一遍遍回应,眸色不甚柔情,但耐心十足。
她对自己人,一向不错。
在她的安抚,和她的怀中,纳鲁朵慢慢平静了下来,脊背不再颤抖,只是声音犹自带着哽咽。
那张稚嫩的,满是泪痕的脸在虞昭怀里抬起来,眼泪婆娑望着她,要哭不哭的瘪着嘴,哽咽十分,吐出来了一句令虞昭一下子变了表情的话。
“纳鲁朵……主人,纳鲁朵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纳鲁朵的主人不是主人,那个主人,叫……”
“林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