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予白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玄关的方向,刚刚还温柔缱绻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刺骨,周身散发出“谁敢打扰老子好事就弄死谁”的强烈怨气。
他保持着拥抱楚灵的姿势,头也不抬地冲着门口的方向吼了一句。
“滚!”
然而,门外的拍打声停顿了片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急促的门铃声,以及另一个熟悉的声音。
“哥!你快开门!是我,语嫣!妈她……妈她快不行了!”
墨语嫣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墨予白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松开楚灵,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拉开了门。
门一开,墨语嫣就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她眼圈通红,头发凌乱,完全没有了平日里大小姐的模样。
“哥!出大事了!”她举着手机,手都在抖。
“天塌下来了?”墨予白没好气地问。
“比天塌下来还严重!”墨语嫣把手机屏幕怼到他面前,“你看!这是我同学刚刚在学校门口拍到的!”
楚灵也凑了过去,他的脸颊还因为刚才那个未尽的吻而发烫。
照片的背景是京大古朴的校门,一辆熟悉的劳斯莱斯幻影停在路边,格外扎眼。
车边,站着一个穿着考究、气质温婉的中年女人。
她正仰着头,似乎在跟车里的人说着什么,脸上带着一种楚灵从未见过的、混杂着卑微与期盼的复杂神情。
“这……”楚灵的心猛地一沉。
他认得这个女人。
正是之前在资料里看到过的,那个大闹孤儿院的魏媛!
她不是已经人间蒸发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怎么会……”
“你再看这个!”墨语嫣手指一划,切换到下一张照片。
车门打开了,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气质如兰的女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是温晴。
照片里,魏媛看到温晴的瞬间,情绪激动起来,她上前一步,伸出手,似乎想抓住温晴,却被旁边冲上来的保镖死死拦住。即使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那股绝望和疯狂。
“她想干什么?”墨予白的声音冷了下来。
他从墨语嫣手里拿过手机,将照片放大,仔细地端详着魏媛的脸。
“她不是来找妈的。”墨予白很快得出了结论,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她是算准了时间,来找爸的。”
“找爸干什么?”墨语嫣不解。
“还能干什么,”墨予白冷笑,“讨一笔二十多年前的旧账。”
他没有再多解释,但楚灵却瞬间明白了。
魏媛的复仇,在扳倒夏家和陆家,重创季家之后,终于将最后的矛头,对准了墨家。
而温晴,永远是墨文旭最柔软的软肋。
话音刚落,墨予白的私人手机就响了。
来电显示,是墨文旭。
墨予白接起电话,按了免提。
“小予,”电话那头,墨文旭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疲惫和沙哑,像是瞬间老了十岁,“你现在马上带楚灵,来一趟老宅。”
“爸,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久到楚灵几乎能听到父亲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魏媛来了。”墨文旭顿了顿,声音艰涩,“她……不是一个人来的。”
“她带来了一个人。”
“一个……你们都意想不到的人。”
***
半小时后,黑色的库里南,悄无声息地驶入了墨家老宅。
楚灵坐在车里,看着窗外熟悉的景物,手脚却一片冰凉。左手无名指上,那枚刚刚被戴上的戒指,此刻也像是淬了冰,凉意顺着皮肤,一路钻进心里。
客厅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巨大的水晶吊灯没有开,只留了几盏昏暗的壁灯,将每个人的脸都笼罩在晦暗不明的光影里。
墨文旭和温晴并肩坐在主位的沙发上。
墨文旭一根接一根地抽着雪茄,浓重的烟雾缭绕在他面前,看不清表情。而温晴,只是面无血色地靠在丈夫身上,双眼空洞地望着某处,像一尊即将碎裂的瓷娃娃。
而在他们对面,魏媛正端坐着,姿态优雅地品着一杯红茶,仿佛她不是一个正在被全球通缉的罪犯,而是一个前来做客的贵妇。
楚灵的视线,却在进门的一瞬间,被魏媛身边的人,死死地盯住了。
那是一个看起来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运动服,坐在昂贵的真皮沙发里,显得有些局促和不安。他的眉眼清秀,气质干净,但那份干净里,又透着一股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羸弱。
当他看到跟着墨予白一起走进来的楚灵时,身体猛地一震,下意识地攥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
他的目光直直地射向楚灵,那里面有好奇,有羡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敌意。
像是在打量一个……占据了自己东西的小偷。
楚灵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像,太像了。
这个人的长相,竟然和资料里,那个死于福利院大火的“阳光”,有七八分相似!
不,不只是相似。
如果忽略掉气质和穿着上的巨大差异,如果把他身上那股怯懦换成阳光,把他苍白的脸色养得红润一些……
他们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是谁?”
楚灵感觉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他不受控制地抓住了墨予白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肉里。
墨予白反手握住他冰冷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身后,挡住了那个年轻人的视线。
“我来介绍一下。”
魏媛放下了茶杯,骨瓷的杯子与茶托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在这死寂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她脸上露出了胜利者般的微笑,目光扫过温晴惨白的脸,又落在楚灵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怜悯和残忍。
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身边年轻人的肩膀,对着客厅里的所有人,一字一顿地宣布。
“他叫魏阳,我的儿子。”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魏媛欣赏着众人各异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她顿了顿,享受够了这掌控一切的感觉,才缓缓地,吐出了那句足以将整个墨家掀翻的判词。
“也是十几年前,在孤儿院那场大火中,本该死去的,墨家真正的小儿子——”
“墨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