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澈赶到瑾王府时,府内唔一样跪了一地的太医侍从。
雕花木门紧闭,安静得不像是有人在里面。
楚明澈心里着急,走上前就要敲响门环。
侍卫将他护在身后,替他敲了敲门。
“五哥,你在里面吗?”
“……都走。”
门内的声音像一缕云烟,下一秒就要随风散去般。
“……好,五哥,你好好休息。”
楚明澈不敢刺激他,退后两步让那些太医侍从都站起来。
“找个地方待命,瑾王一旦出现什么事情立马禀告给朕。”
楚明澈下了命令后就离开了。
宫里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他虽心中担忧,却不能一直守在这里。
房内,一道身影蜷缩在床上,周遭的帘子被尽数拉下,昏暗至极。
明明已经送走她了。
明明已经送她回家了。
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发生了?
改变不了,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楚奕辰将头埋进被子里,一句话都不想说。
他又听不见系统的声音了。
好安静。
而且……头好痛。
楚奕辰双手死死摁着突突直跳的脑门,额头冷汗密布。
他死死咬着唇,血的咸腥味逐渐蔓延在他的口腔。
竟是硬生生咬出了血。
深夜,皇宫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是骑马一路狂奔到昭国的文落川。
整整两千多里的距离,文落川骑着马四天就跑到了。
楚明澈也没有多说什么废话,派人直接将他带到了瑾王府。
或许,五哥会愿意见他。
瑾王府。
“您,您是……”
小福子惊讶地看向来者。
文落川朝他点点头,开口问道。
“他在哪?”
“这,这边。”
小福子带着文落川轻手轻脚地来到房门口。
“这门被落了锁……”
“你离远点。”
小福子:“……啊?”
他不明所以地往后退了两步。
紧接着,一道残影从他眼前一晃。
轰。
文落川。
一脚。
把门。
踹开了。
“你先下去。”
小福子这个时候还是晕的。
文落川走进屋,裹在被褥里的人只是微微动了动,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远哥。”
他倾身,隔着被子将人抱了起来。
楚奕辰整个人都缩在被窝里,只留一个发顶对着他。
月光下,他看见楚奕辰头上的发丝似乎有些异样。
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头皮,将隐藏在墨发底下的银丝拨弄了出来。
文落川呼吸一滞,心脏那股熟悉的疼痛又缓缓展开。
不似前几日那般猛烈,更多的是细细密密的疼。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远哥,看看我。”
“好不好?”
他放轻了语气,低声哄道。
躲在被窝里的人微微动了动。
却是抗拒的意思。
罢了。
急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呼吸慢慢变得悠长。
文落川这才小心翼翼地将被褥从他身上剥开。
凌乱的发丝里掺杂着好几缕白发,贴在泪痕未干的脸上。
下唇的咬痕渗出丝丝血迹,已经结痂。
不过是一段时间未见,怎就憔悴成这样?
文落川蹙着眉,替他重新盖好被子。
【滋滋,滋滋,正在重新连接……】
突兀的声音闯进他的脑海。
【欸?是你?】
【发生什么了?】
系统没想到断线重连的空档还能连上文落川。
它叹了口气,将前因后果大致讲了一遍。
秋菊……死了?
而且是在楚奕辰尽力避免这所谓的剧情后,还是没有逃过命运?
文落川倒吸了一口冷气。
【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也断线连不上宿主了……】
【这几天就拜托你照顾一下宿主,我去总部检查一下元件。】
虽然没明白它在讲什么,不过前半句他还是能理解的。
【嗯,你去吧。】
次日。
尘土的味道萦绕鼻尖。
楚奕辰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营地里。
……好热。
他往外挪了一下,才意识到此刻正躺在别人怀里。
“不舒服吗?”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他后知后觉,是文落川来了。
眼睛好疼,睁不开。
嗓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卡着,他清了清嗓子才开口。
“我要沐浴。”
楚奕辰终于愿意搭理人了。
文落川喜出望外。
“那我去叫人烧水。”
“……你也一起。”
臭死了。
楚奕辰觉得睁眼都费力,索性放弃了。
浴桶还算宽敞,两个人躺进去也算不上挤。
再次地,他们都默契地没有提起那些事。
楚奕辰看着垂落在掌心的白色发丝,勾起一丝讽刺的笑。
哗啦。
麦色的手掌伸过来,将他的脸托起。
湿漉漉的指腹摩挲着他的眼角。
“……别看了。”
“不看就没有了吗?”
楚奕辰与他对视,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陈年累月的战斗在文落川身上留下的伤疤。
“不去看…就不会发生吗?”
楚奕辰的语速逐渐加快,神色逐渐染上一丝毁灭的疯狂。
“如果不管怎样做都会回到原点……”
他说着说着,一把抓住文落川的手腕,掐到自己脖颈上。
“那就顺着它来好了。”
文落川试着把手从他手中抽出来,挣了几次都没能甩开。
“……楚明远,你冷静点。”
“冷静?”
楚奕辰发自肺腑地冷笑一声。
“我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
“我该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
“顺着找个东西走才能达到真实的话,那就顺着它走好了!”
哗啦啦。
浴桶水花四溅,两人的位置调转。
“……楚明远,你看着我。”
文落川一手撑着浴桶不让自己滑下去。
一手摩挲着他嘴角裂开的伤口。
“在这里,我带着你,我会帮你走向真实。”
“蠢死了。”
楚奕辰跨坐在他身上,朦胧的水汽蒸腾,润湿了眼睫。
“你什么都不知道。”
哗啦。
温水拢住颤抖的身体,紧紧相贴的肌肤对比明显。
“偶尔也试着依靠一下别人,好吗。”
文落川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委屈的意味。
收紧的手臂无声诉说了一切。
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肩膀滑落。
文落川将怀里发抖的人抱得更紧。
“呜……”
压抑的呜咽像是破旧的风箱,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卡在喉咙里。
像是受伤的野兽,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逐渐地,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指尖开始发麻,再蔓延到手臂,最后到全身。
什么都听不见。
什么也感受不到。
胸口像是破了个大洞,要将所有的痛苦和挣扎全部呕吐出来才会有所缓解。
有谁将他抱了起来,裹在一片柔软之中。
有什么东西,有个名字呼之欲出。
“文……落川……”
“我在。”
湿漉漉的发丝纠缠在一起。
楚奕辰本就哭得有些肿的眼睛此刻更是肿成了核桃。
他不愿意松手,文落川只好把这个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的人抱着去拿衣服。
“王爷,我要叫人进来了。”
文落川坏心眼地这么叫他,惹得楚奕辰烦躁地咬了他肩膀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