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肖恩的反应很快,眼前这人,正是两年前,艾伯纳西让他处理掉的那个初出茅庐的雇佣兵,但那一单出了事情,自己也被迫逃离夜之城。在那之后,他一直很低调,也从未和别人提起这件事。
“操你妈的!”
德肖恩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猛地用自己那把动能手枪,对着林恩的胸口疯狂地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
密集的子弹尽数倾泻在林恩的身上。
每一发子弹都带来了沉重的冲击力,但就像是打在了一块坚韧的橡胶上,除了让林恩的身体微微晃动之外,连他的皮肤都没能撕开。
在他的世界观里,血肉之躯不可能无视子弹。眼前发生的一切,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德肖恩的眼中,最后的光芒被绝望所吞噬。
林恩甚至没有躲闪。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那些徒劳的子弹打在自己身上。
枪声停了。弹匣打空了。
德肖恩绝望地看着林恩,而林恩,只是缓缓地抬起了手中的枪。
既然如此,林恩也没有留着他的必要了。
“砰。”
一声轻微的枪响,盖过了窗外呼啸的风声。
子弹精准地没入了德肖恩的眉心。他脸上的表情凝固在了那一瞬间,震惊、恐惧、不甘,最终都化为了一片虚无。
他的身体向后一仰,重重地坐回了他身后的沙发上。脖子失去了支撑,脑袋无力地歪向一侧,鼻梁上的镀金墨镜滑落下来,挂在了耳朵上,显得有些滑稽。
夜之城大名鼎鼎的中间人,金手德克斯特·德肖恩,他传奇而又充满算计的一生,就在这家不起眼的汽车旅馆里,以一种无比潦草的方式,画上了句号。
林恩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具正在慢慢变冷的尸体。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枪。德肖恩这伙人为了行动隐秘,枪上都装了消音器,这反而给他提供了方便,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
他随手将枪丢在地上,转身走回墙角,打开了那个德肖恩用来当诱饵的木箱。
箱子里,是一叠叠捆扎整齐的欧元。
林恩粗略地看了一眼厚度,至少有十万。
或许,德克斯特原本的计划就是这样。把他们几个解决掉,不留下任何痕迹,然后拿着这笔钱最后远走高飞,离开夜之城避避风头,三郎死了,没人担得起这个责。
计划很完美,只可惜,他算错了一件事——林恩的命,比他想象的要硬得多。
林恩提起手提箱,箱子的重量让他有了一丝不真实的实感。
在离开房间前,他的目光扫过旁边的洗手间,还是走了进去,拧开了水龙头。
冰冷的自来水哗哗地流下。他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连日的奔波和厮杀,让他的眼窝深陷,眼神里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疲惫和沧桑。他看着自己那双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的蓝色瞳孔,突然有些恍神。
不知不觉,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他曾经以为自己只是一个过客,但现在,他手上沾满了血,身边也有了需要保护的人。
林恩深吸一口气,双手捧起一把冰冷的水,狠狠地泼在脸上。刺骨的寒意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他擦干脸,提起手提箱,最后看了一眼房间里的狼藉,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家汽车旅馆。
林恩离开后没多久。
一辆黄色的敞篷跑车,伴随着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声,呼啸而来,最后稳稳地停在了“守口如瓶”汽车旅馆的门口。
车门打开,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梳着一个一丝不苟的传统日本武士发髻,眼神锐利如鹰。
他正是荒坂三郎那名忠心耿耿的护卫——竹村五郎。
竹村的脸色阴沉,他抬头看了一眼汽车旅馆那廉价闪烁的霓虹招牌,确认了地址,然后迈开长腿,径直走进了旅馆。
他似乎有明确的目标,没有在大厅停留,直接走上了二楼,最终停在了204号房间的门口。
……
林恩将手提箱放在车上,下车回到了老维的诊所。
诊所内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咖啡味。
老维显然没打算休息,他已经在手术台旁架起了一张简易的折叠躺椅,看样子是准备通宵守在这里,随时监控杰克的状况。
米丝蒂还守在杰克身边,握着他的手,低声地念叨着什么。
V已经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看了林恩回来,便迎了上来,眼神里带着一丝紧张。
“怎么样?”
林恩跟其他几人点了点头,打个招呼,然后才对V摇了摇头,示意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看了一眼手术台上的杰克,低声问:“杰克……还没醒吗?”
V的神色黯淡了下来:“没有。老维说,他的生命体征很稳定,但大脑非常活跃,像是在做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林恩沉默了,这个结果,既在意料之中,又让人感到无奈。
他看向旁边的电视,上面正滚动播放着N新闻54台的紧急播报。
“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很糟。”V调出了几条头版新闻,“搜捕还在继续,Ncpd封锁了沃森区的好几个街区,荒坂的安保部队像疯狗一样到处抓人。不过你放心,老维这里很安全,我们没有留下任何监控画面,德拉曼也挺可靠的。”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复杂,甚至带上了一丝自嘲。
“不过,我们三个现在可是‘红人’了。”
她将终端递给林恩。
屏幕上,是一张用监控画面截取的三人模糊背影,背景正是绀碧大厦的入口。标题用触目惊心的红色字体写着:
【震惊!荒坂帝王遇刺身亡!三名神秘刺客的惊天阴谋!】
新闻内容极尽渲染之能事,将他们描绘成了三个训练有素、心狠手辣的顶级杀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绀碧大厦,刺杀了这个星球上最有权势的人。
“这下可真是扬名立万了。”V苦笑着说,“整个夜之城都在传,说有三个不要命的佣兵,干掉了荒坂三郎。德肖恩做梦都想搞个大新闻,没想到……最后是我们帮他完成了。”
林恩看着新闻,眼神冰冷。
他知道,这背后肯定是荒坂赖宣的手笔。那个弑父的逆子,需要一个完美的替罪羊来掩盖自己的罪行,而他们三个,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现在,他们不仅要面对荒坂的追杀,还要背负上刺杀荒坂三郎的滔天罪名。整个夜之城,恐怕已经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夜幕降临,城市的霓虹灯开始闪烁。
丽贝卡虽然很想留下来帮忙,但在老维的催促下,还是有些不情愿地回家了。
老维关上了诊所的铁门,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在离开前,林恩还是转了一大笔钱给老维。
老维看了一眼那一笔转账,皱了皱眉:“用不了这么多。”
“收下吧。”林恩的语气不容置疑,“杰克……就拜托你了,老维。”
老维对他们来说,扮演的一直都是长辈的角色,很多话,林恩不说,老维自然也懂。
老维沉默了片刻,看着林恩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收下了钱。“放心吧,小子,我还等着杰克陪我看拳赛呢。”
林恩这才带着V,悄然离开了诊所。
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V特意穿上了一件宽大的连帽衫,将自己的脸深深地藏在了阴影里。林恩则没有这种顾虑,毕竟有脸板的存在。
两人沉默地穿行在小唐人街,最终回到了他们离这不远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