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顾无言。
“算了，不和你扯皮，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你也是，多晚了还在外面晃，快回家去。”
“老子不用你管！”少年粗声粗气。
“嘿——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李姐气得直跺脚，行李箱的轮子在石板路上咔咔作响，“小小年纪不学好，大半夜跟人打架，还这么横！你爸妈呢？就没人管你？”
少年的身体猛地僵住，月光下他嘴角的血迹显得更加刺眼。
他狠狠踢了一脚墙根，碎石飞溅：“关你屁事！”
“怎么不关我事？”李姐上前一步，“你看看你这德行……”
“老子乐意！”少年突然暴吼一声，声音在空荡的巷子里炸开，“我死了的爹妈都管不着我，老子爱睡哪就睡哪！”
李姐张了张嘴。
她拉着行李箱走了。
少年捡起地上仅剩的几块钱，找了好久才一瘸一拐准备走人。
“喂！臭小子！”
少年猛地转头。
本该走了的李姐两手拎了一大包东西，笑盈盈的看着他。
“东西买多了，要不要一起吃点？”
*
李姐慢悠悠喝着可乐时，少年正狼吞虎咽抱着烧鸡啃。
“喂，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李姐转头看他。
少年身量小，看着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之前她没仔细观察，现在借着路灯看了个清楚，明明已是深秋，少年身上还穿着破旧的深灰色短袖，有几处明显能看出来是被火燎出来的洞，一双球鞋也是破破烂烂的，侧边开胶，不知道是穿旧了还是捡来的。
他吃饭的时候很警觉，一边往嘴里塞肉一边往周围打量，眼睛锐利凶狠，和翻垃圾桶的护食野狗没两样。
“周云樊，十六。”
看在李姐给自己东西吃的份上，少年勉强抽空回答。
“十六岁？！你？？？你真有十六岁？”李姐吃惊。
周云樊没再回答。
见他要去啃那些被嗦得干干净净的骨头，李姐制止他，将热气腾腾的包子和一瓶水推过去：“慢点吃，我不跟你抢。喝口水，别噎着了。”
她的话刚说完，周云樊就被噎着了。
李姐：“……”
“你家就你一个人？除了爸妈没别人了？远房亲戚也没有？”
李姐尴尬的咳了一声，转移话题。
“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只不过周云樊戒备心很强，没透露什么东西，中途李姐接了个电话，回来继续和他聊。
“看你这样子……没申请补助什么的？没在上学？”
周云樊塞包子的动作顿住，嗤笑：“活都活不起了，谁还有闲钱去搞那玩意儿。”
“那你不去兼职？”
“去了，很多地方不收童工。还有，我这个人很倒霉，你离我远点，别怪我没提醒你。”
他百分之八十的工作机会都是因为太倒霉弄丢的。
“倒霉？”李姐觉得好笑，摇头叹，“能有多倒霉？叫你不好好读书，人要相信科……”
“马上会下雨。”周云樊打断她的话。
李姐不信。
“星星这么亮，怎么可能下雨？”
五分钟后。
科学的尽头可能是玄学。
快被淋成狗的李姐为自己之前的质疑感到后悔。
她和周云樊躲在屋檐下，沉默对视，又各自撇开眼。
无聊的周云樊抱着膝盖，嘴里无意识哼着歌。
李姐挑眉：“你也喜欢这个组合？唱的还蛮好听的。”
周云樊哼的歌是刚刚她的手机铃声，最近比较火的男团组合，歌好听，但唱起来挺有技术含量，容易跑调。
“什么组合？不认识，听你电话瞎唱的。”少年面上有些许不自然。
“真的假的？那你还挺有天赋的。”李姐愈发惊讶。
“谢谢你的东西，以后有机会还你。”
少年周云樊并未回答，见雨小了，他起身往外走。
李姐没忍住，喊了他一声：“我是在娱乐圈当经纪人的，你要不要跟着我？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一口汤喝。”
少年顿住，他转身，被雨淋湿的发软趴趴垂下来，无声和她对视，愈发像小狗。
“我不怕你倒霉，只要你敢跟我，我就敢带你。”李姐道。
周云樊看着路边的广告牌，上面正是一个选秀节目的广告，一群十六岁的少女青春活力，中间的那个长得格外好看，眸子清冷沉静，如同静谧的湖畔。
可在他眼中像是星星般闪耀。
当明星似乎也不错。
他转头看李姐，少年的声线扬起。
“管吃住吗？”
“管！”
“好，我答应了。”
李姐心情难得轻松，她拿出手机准备打开：“那行，时间不早了，订个酒店休息一晚……卧槽！”
手机没电了。
她刚抬头，一直亮着的路灯也灭了。
……好吧，这下她真信了。
*
周云樊在音乐上是真有天赋，各种乐器手到擒来不说，还具备天才必备的绝对音感。
就是太倒霉了，不是这出了问题就是那惹了麻烦。
李姐连玄学都整上了，也拯救不了周云樊的倒霉。
直到有次拍摄到一个寺庙去，李姐本着来都来了的想法让主持给周云樊算一卦，主持观周云樊面相许久后，才说时机未到，天无绝人之路，他的福气在后头。
至于身世，李姐原本真以为周云樊是孤儿，直到正在行驶中的车被截停，周云樊被一群穿着不凡的人带走，她才知道并没那么简单。
……
“我拿云樊当儿子对待，这些天你们的相处我看在眼里，或许你就是那个命定之人。那小子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如果你们真的决定要在一起，我希望你可以认真对待这段感情，不要只是贪图一时享乐，兜兜转转到最后变成一对怨偶。”
李姐握着似锦的手，目光如水般，坚韧又温柔，她身上的气味很好闻，有种妈妈的味道。
“嗯，我知道。”
“你们都是好孩子，一定要好好的。”
“好。”
李姐无意间看到平板电脑上的画面，瞳孔猛缩，猛地站起来，还带倒了桌上的杯子：“谁干的！”
似锦不太明白其中缘由，很奇怪她为什么这么生气。
李姐气得发抖，半晌才红着眼眶。
“这是，云樊母亲跳楼前的监控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