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云岭主峰的夜,死寂得令人窒息。白日里那场毁灭性的炮击和惨烈搏杀留下的硝烟尚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血腥气和死亡的气息。坍塌的工事如同巨兽的伤口,在惨淡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战士们蜷缩在加固过的猫耳洞和避弹洞里,抓紧每一分一秒恢复体力,咀嚼着冰冷坚硬的炒面,默默擦拭着武器,眼神在黑暗中闪烁着狼一样的光芒,也带着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悲伤。
团部掩蔽所内,马灯的光晕昏黄摇曳。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张大彪脸上混杂着硝烟、血痂和未干的泪痕,声音嘶哑地报告:“团长!一营…伤亡惨重!正面前沿工事损毁大半!赵铁牛连长受伤,还在坚持作战!钱串子连长…他…他和他的马克沁组…全没了!就在那发山炮直击下…尸骨无存…” 他说到最后,拳头狠狠砸在土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沈泉脸色铁青,声音低沉:“二营右翼,周大眼连伤亡近半,重机枪阵地被毁,射手重伤。轻机枪损失三挺,掷弹筒损失两具。”
王怀保抹了把脸,瓮声道:“三营左翼,林大山连顶在最前面,损失不小。郑铁头预备队也填进去了一个排。王根生的投弹组…牺牲了五个棒小伙。”
侦察排方向,小六子双眼红肿,强忍着巨大的悲痛,声音哽咽却清晰:“报告团长!侦察排…排长小五子…为了掩护我…被鬼子刺穿了后背…牺牲了…” 他说完,死死咬着嘴唇,身体微微颤抖。
李云龙听着一个个冰冷的数字和熟悉的名字变成牺牲名单,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钱串子…小五子…” 这两个名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心尖上。
钱串子,那个长征路上扛着机枪翻雪山过草地的老机枪手;小五子,那个机灵得像猴儿一样,爬雪山时总偷偷把省下的半块饼子塞给他的红小鬼…这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路跟着他滚到新一团的老骨头啊!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众人,那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灼得人心头发烫。胸腔里那股撕裂般的痛楚被他死死摁住,压得肋骨都在呻吟。 他没有流泪,没有叹息,只有一种近乎实质化的、冰寒刺骨的杀意在弥漫。
“都听到了?!” 李云龙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狂暴,“钱串子!小五子!还有那么多好兄弟! 他们躺下了!血债,必须血偿!”
他猛地一拳砸在粗糙的木桌上,震得灯影狂跳,灰尘簌簌落下:
“光他娘的被动挨打,不是老子的性格!更不是新一团的作风!哭?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要哭,也得等杀光了坂田老鬼子的卵蛋,用鬼子的血祭奠了弟兄们,再哭!”
“他娘的!白天那顿炮火,老子记下了!得给他点颜色瞧瞧!让他也尝尝被掏心窝子的滋味!
他几步冲到简陋的沙盘前(用泥土和石块堆砌的苍云岭及周边地形),抓起几根代表炮管的树枝和小石子:“王成柱!滚进来!”
门帘一掀,炮排长王成柱带着一身硝烟和泥土的气息,大步跨了进来,脸上同样布满疲惫,但眼神却异常亢奋:“团长!”
“柱子!” 李云龙目光如炬,死死盯住他,“白天鬼子炮轰的时候,老子让你盯着!鬼子的炮兵阵地,还有那几辆铁王八的窝,你都给老子记瓷实了吗?位置!距离!大概配置!”
“报告团长!” 王成柱胸膛一挺,眼中闪烁着猎人般的精光,“记瓷实了!看得真真的!”
“报告团长!白天打完后,鬼子的92式步兵炮炮群已经撤回去了,现在和他们的山炮大队待在一起!” 王成柱先用树枝指向沙盘上日军阵地纵深的一个区域,然后才具体定位:
“鬼子整个炮兵大队的核心阵地! 就在这儿!山下谷地西北角那片最平整、最靠后的林间!距离咱们主峰阵地,直线距离大概…四千五百米!”
他用树枝狠狠戳在那个位置:“看清楚!两门41式75mm山炮!六门92式步兵炮!都在这一片! 他用石子圈出核心一块,这么多炮。旁边肯定有不少炮弹!旁边有牵引车和骡马!警戒哨比别处都多!”
他又指向沙盘另一侧靠近一条干涸河床的位置:“装甲车分队! 在这!离咱们更远,大概五千五百米! 四辆装甲车(九四式),都停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有简易掩体,巡逻队也不少!”
李云龙凑近沙盘,手指在王成柱标注的山炮和步兵炮混合阵地位置反复比划着距离,眼神锐利如刀:“四千五!柱子,咱们的家底炮!82迫和90迫,射程多少?给老子说实话!打鬼子这炮群阵地,够得着吗?”
“报告团长!” 王成柱语速飞快,条理清晰:“咱们的晋造82mm迫击炮,最大射程标称2800米!实际有效射程在2500米左右比较准!鬼子这炮群阵地足有四千五百米,82迫根本够不着!”
“90mm迫击炮威力大,射程更远,标称能打3800米以上!打鬼子这炮阵地(4500米),射程也差着一截!但是...”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计算,“只要咱们往前突进个七八百米!把90迫架到离鬼子炮阵地大约三千七八百米的位置,就能把它罩在射程里!打准了,够他喝一壶的!”
“不过...” 他脸上露出一丝凝重,“90迫实在太笨重了!炮管、座钣、支架拆开,全重加起来(约170多公斤)!
机动起来太慢,最少需要五六个棒小伙轮流扛,还得是平地缓坡!这黑灯瞎火走山路…太耽误时间,也容易暴露!打完撤退更是个大麻烦,万一被鬼子咬住...”
“嗯…” 李云龙眉头紧锁,手指在沙盘上重重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射出决绝的光芒,斩钉截铁地说:
“他娘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就打它!就用90迫!”
“柱子!你们炮排就给老子带这一门90迫! 把最精干的炮手、最壮的扛炮手都配上!人多力量大!给老子记住:打是第二位的,跑是第一位的!”
“炮一响,给老子狠狠砸!把鬼子那堆弹药箱给老子点着了! 打完,甭管中没中,甭管剩下几发炮弹,给老子拆了炮扛起来就跑!一秒都不准耽搁!
只要砸掉他几门炮,特别是那41式,搅乱他炮兵阵地,这险就值得冒!撤!给老子玩命地撤!听见没有?!”
“孙德胜!”
“到!” 如同标枪般立在角落的突击排长孙德胜,立刻跨前一步,眼中凶光毕露。
“王喜奎!”
“在。” 冷面枪王的声音如同冰珠落地。
“王根生!”
“团长!” 投弹组长王根生瓮声应道,胳膊上缠着带血的绷带。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响起:
“团长!” 侦察排副排长小六子猛地一步跨出,双眼赤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声音嘶哑却带着刻骨的仇恨:
“让我去!带上侦察排剩下的弟兄!排长…排长他走了…这个仇,必须我们侦察排亲手报!我们熟悉夜路,擅长摸哨开路!求团长给我们这个机会!替排长…替牺牲的弟兄们…报仇!” 他胸膛剧烈起伏,拳头攥得指节发白。
李云龙深深地看着小六子,看着他眼中那团燃烧的、名为仇恨和责任的火焰。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斩钉截铁:
“准了!小六子!从现在起,你就是侦察排代理排长!带上你的人!跟孙德胜一起行动!记住!报仇靠的是脑子,是手里的家伙!不是莽撞送死!给老子活着把事办成,才是真本事!”
“是!团长!保证完成任务!给排长报仇!” 小六子挺直胸膛,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听着!” 李云龙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命令:
“老子要组织一支敢死队! 目标:夜袭鬼子炮兵阵地!特别是那两门要命的75山炮!就算炸不掉他所有炮,也要给他搅个天翻地覆!能烧了他的弹药库最好!烧不了,也得给老子敲掉他几门重炮!让他的炮群明天哑火!”
“孙德胜! 你的突击排,是尖刀的刀尖!全拉上!”
“再从全团给老子挑五十个! 要胆大心细、手脚麻利、敢打敢拼的精兵!会玩炸药包、会用刺刀、会摸哨的优先!”
“王喜奎! 你的神枪手班,二十人,全上!任务:清除沿途和阵地外围的鬼子哨兵、巡逻队!为突击队开路、断后!压制反扑!”
“王根生! 给你十个投弹小组!每组两人!带上你们最趁手的家伙!每人十颗手榴弹!任务:突击队冲进炮兵阵地后,给老子用手榴弹招呼炮位!特别是那两门山炮!招呼弹药堆!炸它个人仰马翻!”
“王成柱! 你亲自带队!带上你那门宝贝90迫!孙德胜带上五具掷弹筒! 挑最好的炮手和掷弹筒手!任务:在距离鬼子炮兵阵地约三千八百米左右(留出安全余量),找一处绝对安全的隐蔽发射阵地!
部署如同连珠炮,条理清晰,杀气腾腾:
“作战计划分两步!”
“第一步,渗透与远程打击!”
“孙德胜带突击排(约30人)和精兵五十人,王喜奎带神枪手班二十人,王根生带投弹组二十人,小六子带侦察排剩余战士(约25人),组成渗透突击集群!由孙德胜统一指挥!
任务:利用夜色和地形,悄无声息地摸到距离鬼子炮兵阵地外围警戒线五百米左右! 王喜奎的神枪手和小六子的侦察排负责清除沿途及外围的鬼子明暗哨!务必干净利落,不能惊动大股敌人!”
“同时,王成柱带90迫击炮组和掷弹筒组,在孙德胜他们出发后,运动到预设隐蔽阵地! 架好90迫!等孙德胜那边摸到位,发出信号(红色信号弹)!”
“柱子!你的炮,就是开席的锣! 看到信号,立刻给老子开火!目标:鬼子炮兵阵地核心区域!还有那两门山炮的方位!
给老子狠狠地砸!用最快的速度,把带来的炮弹打出去一半! 打准点!打狠点!制造最大的混乱和杀伤!打完后,立刻转移阵地!”
“那五具掷弹筒! 射程不够打炮兵阵地核心,但等孙德胜他们开始突击后,给老子瞄准鬼子外围的警戒部队、可能的增援路线,或者那装甲车分队的方向,使劲轰! 不求打掉多少,只求制造混乱,吸引鬼子注意力!让他们摸不清咱们主攻方向!”
“第二步,趁乱突击!”
“王成柱的炮火一响,就是总攻信号!孙德胜!带着你的人,给老子像锥子一样捅进去!趁着鬼子被炸懵、混乱不堪的时候,直扑炮兵阵地!
王根生的投弹组,给老子用手榴弹招呼炮位!特别是那两门山炮!能炸炮管炸炮管,炸不了就炸炮轮子炸瞄准具!给老子废了它们!
王喜奎的神枪手和小六子的侦察排,占据外围制高点或侧翼,专打鬼子的军官、机枪手、试图组织反扑的家伙!掩护突击队行动!”
“如果!” 李云龙的声音陡然加重,带着一丝冷酷,“如果孙德胜你们发现鬼子防备极其森严,或者炮火准备后敌人反应太快,无法突入炮兵阵地核心!那就改变目标!”
“王成柱的90迫和掷弹筒,继续给老子敲!重点敲那弹药堆放区!就算炸不掉炮,也要让他的炮弹飞上天!”
“孙德胜!你带领突击集群,立刻转向鬼子外围阵地!比如辎重队、伤兵营、甚至是靠近前沿的步兵营地!
给老子使劲搅和!用手榴弹炸!用冲锋枪扫!放火!制造混乱!动静越大越好! 目的只有一个:让坂田老鬼子以为咱们要全面夜袭,逼他收缩兵力,不敢安心睡觉!为明天的防御减轻压力!”
李云龙一口气说完,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扫过眼前每一张坚毅而充满仇恨的脸:“都听明白了吗?!这次任务,九死一生!
但打成了,就能废掉坂田老鬼子最锋利的獠牙!给钱串子、给小五子、给所有牺牲的弟兄报仇!给明天的防御赢得一线生机!谁他娘的怂了,现在给老子滚蛋!”
“明白!!” 孙德胜、小六子、王喜奎、王根生、王成柱五人,以及张大彪、沈泉、王怀保等人,齐声低吼!眼中没有半分畏惧,只有滔天的战意和决死的疯狂!
“好!” 李云龙猛地拔出自己那把珍藏的、刀身雪亮的驳壳枪,“哗啦”一声拍在孙德胜面前:“孙德胜!这把枪,跟了老子半辈子!今天交给你!要是打光了炮弹,砸烂了炮,给老子活着回来!要是回不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小六子等人,声音带着铁与血的分量,“…就用这把枪,多拉几个鬼子垫背!别给老子丢人!别让牺牲的弟兄白等!”
孙德胜双手接过那带着团长体温的驳壳枪,紧紧攥住,指节发白,胸膛剧烈起伏,嘶声道:“团长放心!孙德胜和兄弟们,要么炸了鬼子的炮,要么…就死在炸炮的路上!这把枪,定要饮够鬼子的血!”
他又重重拍了拍小六子的肩膀,力道很大:“六子!你哥(小五子)是条好汉!你给老子活着,替他多杀几个!”
小六子用力点头,泪水终于滚落,却被他狠狠擦去,只剩下刻骨的仇恨:“是!团长!排长!”
“行动!” 李云龙大手一挥,如同斩断一切犹豫的闸刀!
夜色,成了最好的掩护。一百多名精心挑选的敢死队员,如同融入黑暗的幽灵,在孙德胜的带领下,悄无声息地滑出主峰阵地,沿着白天侦察好的、布满沟壑和乱石的小路,向山下那片死亡之地潜行而去。
王喜奎的神枪手们和小六子的侦察排如同鬼魅般散开,消音手枪和加装了布条的刺刀,成为了清除哨兵的致命利器。
王成柱则带着炮排的精锐,扛着那门相对轻便的90迫击炮、座钣、支架和炮弹箱,以及五具掷弹筒,在夜色的掩护下,向预设的发射阵地艰难而坚定地运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苍云岭主峰上,李云龙、张大彪等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灼地等待着。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牺牲者的面容仿佛在黑暗中浮现,更添几分沉重与急迫。
终于!
“咻——啪!”
一颗微弱的红色光点,如同地狱的火星,在鬼子炮兵阵地西北方向约三千米处(孙德胜渗透到位的位置)骤然升起,划破了死寂的夜空!
“信号!柱子!开炮——!!!” 李云龙对着警卫员,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距离鬼子炮兵阵地三千七百米的反斜面洼地。
王成柱早已将炮镜死死锁定了那片核心区域!看到信号弹升起的瞬间,他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嘶声咆哮:
“目标!敌炮兵阵地!标尺xxx!方向,向右xxx!三发急速射!放——!!!”
“嗵!嗵!嗵!”
沉闷而致命的炮弹出膛声撕裂了夜空!
几秒钟后——
“轰隆隆隆——!!!”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在鬼子炮兵阵地核心区域猛烈炸响!一团比之前任何炮击都更加巨大、更加耀眼的火球腾空而起!直冲云霄!瞬间将方圆数里的谷地映照得如同血昼!
“打中了?!打中弹药堆了?!” 王成柱狂喜地吼道。
然而,更震撼的一幕发生了!
那第一团巨大的火球仿佛只是点燃了地狱之门的引信!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连绵不绝、震耳欲聋的殉爆发生了!整个鬼子炮兵阵地瞬间变成了沸腾的炼狱熔炉!无数堆叠的炮弹被引爆,形成毁灭性的连锁反应!
一团团更加恐怖的烈焰和蘑菇云冲天而起!爆炸的火光将夜空彻底染成诡异的橘红色!
灼热的气浪裹挟着破碎的炮管、扭曲的金属零件、燃烧的骡马尸体以及…鬼子兵的残肢断臂,如同火山喷发般向四周疯狂抛洒!地面在剧烈的爆炸中疯狂颤抖,仿佛发生了十级地震!
恐怖的声浪和冲击波,连十几里外都清晰可感,掩蔽所顶棚的泥土簌簌落下!那两门作为重点目标的75mm山炮,连同周围的92步兵炮,在惊天动地的殉爆中如同玩具般被撕碎、抛起、然后化为漫天燃烧的碎片!
“我的老天爷啊…真…真他娘的…打中‘药罐子’了?!” 张大彪举着望远镜,目瞪口呆地看着山下那片如同末日降临般的火海,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李云龙也愣住了,随即脸上爆发出狂喜和难以置信的狰狞:“哈哈哈!他娘的!柱子!你小子立了天字第一号大功!打中了!打中坂田老鬼子的卵蛋了!钱串子!小五子!兄弟们!你们在天上看着!老子给你们报仇了!哈哈哈!” 他的笑声带着泪,带着血,带着无边的快意!
山下,原本正准备按计划发起突击的孙德胜、小六子等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远超预期的恐怖爆炸惊呆了!那毁灭一切的景象,让身经百战的敢死队员们也感到一阵心悸和…狂喜!
“排长…还…还冲吗?炮…炮好像都没了…” 一个战士看着那片被彻底火海吞噬、根本不可能再靠近的区域,喃喃道。
孙德胜看着那片炼狱,又看了看手中团长给的驳壳枪,再看看身边双眼死死盯着火海、胸膛剧烈起伏的小六子,当机立断:“冲个屁!炮都上天了!执行第二方案!
掷弹筒组!给老子朝鬼子外围警戒部队和装甲车窝的方向,使劲轰!把剩下的榴弹全打光!制造混乱!”
“其他人!跟老子来!去鬼子左翼的步兵营地!放火!扔手榴弹!动静越大越好!让狗日的今晚别想睡觉!小六子!带侦察排的兄弟,多摸掉几个哨兵和军官!”
“是!” 队员们精神大振,压抑的悲痛瞬间化为复仇的烈焰,立刻转向,如同猛虎下山,扑向陷入更大混乱和惊恐的日军外围营地。小六子一马当先,身影没入黑暗,手中的刺刀反射着远处地狱之火的光芒。
苍云岭主峰上,李云龙听着山下远远传来的、更加密集的爆炸声、枪声、鬼子的鬼哭狼嚎和隐约的“着火了”的呼喊。
再看看那片依旧在熊熊燃烧、照亮了半边天、将钢铁巨兽彻底肢解的炮兵阵地废墟,脸上露出了一个如同恶狼般的、酣畅淋漓又带着无尽悲怆的笑容:
“坂田老鬼子…这份开胃小菜,够不够劲?!明天…咱们主峰上,再见真章!” 那笑容,在跳跃的火光映衬下,充满了铁血、复仇与对逝者告慰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