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峪主阵地上,惨烈的白刃战已进入最血腥的阶段。刺刀碰撞的铿锵声、濒死者的哀嚎、愤怒的吼叫以及肉体被撕裂的闷响交织在一起,谱写了一曲死亡的交响乐。
日军第一大队大队长木村少佐的亲自督战,如同给已经疯狂的日军士兵注射了一针强心剂,他们不顾伤亡,嚎叫着向前猛扑。
二团长沈泉早已杀红了眼,他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身先士卒,与团部警卫连的战士们死死顶在战线最前沿。他的军装已被撕破,脸上溅满了不知是自己还是敌人的鲜血。
一营代理营长许强在他身侧,如同受伤的猛虎,抡着一把缴获的日军军曹刀,劈砍格挡,勇不可挡。但日军的兵力优势和单兵格斗能力实在强悍,二团的防线被压得不断后退,眼看就要被突破!
“顶住!给老子顶住!”沈泉声嘶力竭地大吼,一枪刺翻一个冲到他面前的日军曹长,但侧面又一把刺刀狠狠捅来!他竭力闪避,刺刀还是划破了他的肋下,鲜血瞬间涌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团一营!杀啊!!!”
如同平地惊雷,一声更加狂暴怒吼从二团阵地的侧后方炸响!紧接着,数百名生力军如同猛虎下山般,端着明晃晃的刺刀,以无可阻挡的气势,狠狠地撞入了日军的侧翼!
为首一员悍将,正是刚刚在远寨山战场大显身手的一团一营营长赵铁牛!他手持一把厚背鬼头大刀,舞得呼呼生风,所过之处,日军如同砍瓜切菜般倒下!
“沈团长!咱老赵来啦!”赵铁牛大吼一声,一刀将一名试图阻拦他的日军少尉连人带枪劈成两段,迅速冲到沈泉身边。
生力军的加入,瞬间改变了战场的态势!日军正全力向前挤压,侧翼突然遭到如此猛烈的打击,顿时阵脚大乱。
一营战士们憋着一股为兄弟部队报仇、扩大战果的劲头,战斗力爆表,立刻将突入阵地的日军打得节节败退,很快就将敌人彻底赶下了山坡,稳固了摇摇欲坠的防线。
“铁牛!好兄弟!来得太及时了!”沈泉捂住伤口,喘着粗气,脸上却露出了绝处逢生的笑容。
赵铁牛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沫子,嗡声道:“沈团长,客气啥!我们团长(张大彪)带着二营、三营和孙德胜的骑兵营,已经从北面侧翼迂回包抄了,准备断狗日的后路!
旅长亲自带着三团、四团的主力正在全速赶来的路上!王承柱的炮营估计也快到了!这帮小鬼子,一个都跑不了!”
这个消息让阵地上所有二团战士精神大振!援军不仅到了,而且还是如此大规模的合围之势!
日军被迫退下山坡,第一次大队的这次孤注一掷的冲锋,在付出两百多具尸体的代价后,惨淡收场。
木村少佐在后方看到这一幕,气得几乎吐血,脸色铁青,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眼看就要突破,却被突然出现的援军打了回来,功亏一篑!
第二大队大队长中岛少佐快步走到他身边,脸上写满了忧虑和焦急:“木村君!你看到了!八路的援军已经到了!虽然只有一个营左右,但这证明他们的主力很可能已经解决了战斗,至少是抽出了兵力!我们想短时间内突破,恐怕难如登天!”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更客观理智:“木村君,恕我直言,八路援军如此快速到来,我怀疑……联队长阁下那边恐怕……情况真的非常不乐观了。
我们应该立刻将这里的情况详细上报师团部和第一军司令部,并紧急请求航空兵战术指导!只有依靠空中优势,我们才有可能迅速砸开眼前的乌龟壳,尽快查明联队长情况并予以支援!”
然而,木村少佐的反应却与中岛截然相反。失败的耻辱、对自身责任的恐惧(正是他的冒进导致与主力脱节)、以及内心深处不愿承认联军可能已覆灭的侥幸心理,扭曲了他的判断。
他猛地一挥手,几乎是吼叫着打断了中岛:“中岛君!你太悲观了!敌人只来了一个营的援军!这恰恰说明,他们的主力正在与联队长阁下激烈交战,无法抽调更多兵力!这说明联队长还在战斗!还在等待我们!这正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他眼神偏执而疯狂,死死盯着前方硝烟弥漫的八路军阵地:“如果我们现在停下来等待航空兵,才是真正贻误战机,彻底断绝联队长生路!届时,你我才真正是帝国的罪人!”
他不再给中岛反驳的机会,以最高指挥官的身份决断道:“我会将我们的战况以及你的建议一同上报!但在航空兵抵达之前,我们必须继续进攻!用帝国军人的意志和牺牲,杀出一条血路!”
中岛少佐看着近乎癫狂的木村,张了张嘴,最终化为一声无力的叹息。他知道,木村已经被恐惧和功名心蒙蔽了理智。
木村少佐迅速重新集结部队。他将第一、第二大队尚算完整的三个步兵中队(约六百余人)全部集中起来,组成了一个庞大的攻击集群。同时,他命令联队炮兵中队,将所有剩余的炮弹都打出去,进行最后一搏式的炮火准备!
“为了帝国!为了联队长!突击!”木村抽出军刀,声嘶力竭地嚎叫。
日军的火炮再次发出咆哮,炮弹如同雨点般砸向二团和刚刚抵达的一团一营阵地。这一次,炮击更加疯狂,几乎是不计成本。
然而,就在日军炮兵拼命倾泻弹药,步兵开始嚎叫着向前运动,准备发起最大规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决死冲锋的时刻——
命运的审判,先从天空降临。
两架日军九四式侦察机,在完成了对远寨山地区令人不安的侦察后(除了残骸和寂静,一无所获),继续向南飞行,试图侦查李家峪战况。它们发现了地面上正在向北急行军的八路军部队(很可能是三团或四团的一部分),飞行员决定进行一轮俯冲扫射,聊以泄愤。
两架飞机降低高度,带着刺耳的呼啸声俯冲下来,机翼下的机枪喷吐出火舌。
但这一次,它们撞上了铁板!
“咚咚咚!”“哒哒哒哒——!”
早已提前部署到位、伪装良好的八路军高射炮和高射机枪突然开火!密集的弹幕瞬间笼罩了低空!
一架侦察机猝不及防,机身上瞬间爆开无数火花,拖着黑烟,歪歪扭扭地向下坠去,最终在远处山沟里炸成一团火球。另一架见状魂飞魄散,慌忙拉升高度,狼狈不堪地逃之夭夭。
地面上的八路军战士们发出一阵欢呼。
而这,仅仅是开始。
几乎在高射炮开火的同时,从李家峪北面约六公里处,传来了一阵沉闷如滚雷、却又截然不同的巨大轰鸣声!这声音远比日军的四一式山炮和九二步兵炮更加威严、更加沉重,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
是105mm榴弹炮和75mm野炮!王承柱的炮营主力,凭借卡车的机动性,率先赶到了射程之内,并迅速构筑了发射阵地!
第一轮试射的三发105mm榴弹,带着令人心悸的尖啸,划过长长的抛物线,砸向了日军正在集结的攻击集群区域。
“轰!!!”“轰!!!”“轰!!!”
尽管因为王承柱和炮手们对这款新式重炮的操作还不熟练,三发炮弹并未直接落入日军人群最中央,但其中一发落在边缘地带爆炸时,那惊天动地的巨响和腾起的巨大蘑菇状烟云,以及肉眼可见的、如同涟漪般扩散开的猛烈冲击波,依然造成了可怕的效果!
爆炸点周围二三十米内的日军士兵,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就被瞬间震碎或撕成碎片!稍远一些的士兵则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成片成片地倒飞出去,口鼻喷血,内脏已被震裂!
这突如其来、远超预期的恐怖炮击,一下子把日军打懵了!所有的嚎叫、所有的冲锋势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八……八嘎!是重炮!支那人怎么会有重炮?!而且是105榴弹炮?!”木村少佐脸上的疯狂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惊骇和难以置信!这种级别的重炮,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八路军的手中!
还没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炮兵的观察哨已经通过电话将修正后的诸元传回。
王承柱在后方炮兵阵地,听着观察员的报告,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狗日的小鬼子,尝尝你爷爷的大餐吧!全体都有!效力射!放!”
下一刻,更加密集、更加精准的死亡之雨,从天而降!三门105榴弹炮和三门75mm野炮发出了整齐的怒吼!成群的炮弹带着毁灭的呼啸,狠狠地砸进了日军密集的冲锋队形、炮兵阵地以及后方指挥区域!
轰隆隆隆——!!!
地动山摇!火光冲天!巨大的爆炸声连绵不绝,几乎要撕碎人的耳膜。日军惨烈的哭嚎声被完全淹没在这雷霆般的炮火之中。
肢体、武器、泥土被炸得四处飞溅,原本还算有序的日军攻击集群,瞬间被炸得七零八落,陷入了一片极度混乱和恐慌之中!
木村少佐和中岛少佐也被警卫员拼命扑倒在一片弹坑里,灼热的气浪和飞溅的土石从他们头顶掠过。两人抬起头,看着眼前如同炼狱般的景象,脸上只剩下了绝望和茫然。
他们寄予厚望的决死冲锋,甚至连开始都算不上,就在这突如其来的、绝对碾压式的重炮火力覆盖下,化为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和彻底的灾难。
李家峪阵地上的八路军战士们,看着山下日军被炸得人仰马翻、鬼哭狼嚎的景象,先是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
“打得好!炮兵营万岁!”
“炸死这帮狗娘养的小鬼子!”
沈泉、赵铁牛等人也看得心潮澎湃。沈泉忍着伤痛,大笑起来:“哈哈哈!好!炸得好!王承柱这小子,真他娘的给力!”
王承柱的炮火雷霆,不仅彻底粉碎了日军最后的进攻企图,也正式宣告了——攻守易形,猎杀时刻,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