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没有给他们任何喘息或辩解的机会。他冰冷的视线扫过狼藉的现场和那几个倒地不起的工匠,最终落在几乎被暗爪半卷着才能站稳的卡拉斯身上。
“走。”
没有多余的字眼,他转身便走,似乎笃定他们不敢反抗,或者说,在这铁石要塞的核心区域,反抗毫无意义。
暗爪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熔金色的瞳孔中怒火与懊悔交织。
他感受到卡拉斯透过灵魂链接传来的虚弱与制止的意念,最终只是龇了龇牙,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卷住卡拉斯身体的尾巴,让他靠得更舒服些,然后迈动沉重的步伐,跟上了信使。
吕桑德脸色惨白,他强撑着跟上,担忧地看着卡拉斯。卡拉斯对他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暂无大碍,只是精力透支严重。
他们离开了那片混乱的能量枢纽厅堂,再次步入那条幽蓝符文照亮的狭长甬道。这一次,气氛更加凝滞。
信使的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带着无形的压力。暗爪的利爪踏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在寂静的通道中回荡。
走了不远,信使在一扇毫不起眼的、与墙壁几乎融为一体的石门前停下。他伸出手,按在石门一侧一个不起眼的凹槽上,幽蓝的符文在他掌心下流转。
石门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后面一个不大的空间。
里面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光秃秃的、同样由漆黑材质构筑的墙壁、地板和天花板。房间内空无一物,只在角落有一个小小的、似乎是供饮水用的凹槽。整个房间散发着一股彻底的、令人窒息的封闭感。
“进去。”信使侧身,让出门口。
暗爪迟疑了一下,透过灵魂链接向卡拉斯传递出强烈的不安和抗拒。这是一个囚笼。
卡拉斯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虚弱和精神的疲惫,轻轻拍了拍暗爪卷住他的尾巴。“进去吧,暗爪。现在不是冲突的时候。”
他心中明了,铁石领主没有当场格杀或严厉惩罚,而是选择囚禁,本身就意味着事情尚有转圜余地。
领主那句“价值的评估需要重新考量”,听起来不像最终判决,更像是对意外情况的重新审视。或许,暗爪那蕴含混沌本质的一击,虽然破坏了稳定进程,但也展现了另一种“价值”——一种破坏性的、与秩序截然不同的力量。
暗爪低吼一声,终究还是听从了卡拉斯的意愿,小心地护着他,迈步走进了这个名为“沉思之间”的囚室。吕桑德紧随其后。
就在他们全部进入的瞬间,身后的石门无声无息地迅速关闭,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存在过。
房间内陷入了完全的寂静,只有墙壁上几处微弱的幽蓝符文提供着基本照明,勉强驱散黑暗。
压迫感瞬间倍增。这里的秩序力场似乎比外面更强,不仅压制着能量感知,甚至连思维都仿佛变得迟滞起来。暗爪显得尤其焦躁,他放开卡拉斯,不安地在不大的房间里踱步,鳞甲与地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我们…失败了。”吕桑德靠在墙壁上,声音带着苦涩和疲惫。他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消耗,精神上的挫败感更为强烈。
卡拉斯缓缓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闭上眼睛,努力调息。“未必。”他轻声说,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丝冷静的分析,“领主若认定我们毫无价值,或罪不可赦,我们此刻已经死了,或者生不如死。”
他睁开眼,看向焦躁的暗爪:“暗爪的那一击,虽然引发了暴走,但也证明了我们拥有…打破某种僵局的力量。铁石要塞面临的威胁,恐怕不仅仅是壁垒不稳那么简单。那股‘虚无’的侵蚀,连领主都感到棘手。”
暗爪停下脚步,熔金色的瞳孔看向卡拉斯。(我的力量…有用?)
(可能。)卡拉斯回应,(至少,它展示了另一种可能性。虽然方式很糟糕。)
他重新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个房间。“‘沉思之间’…顾名思义。领主或许是想让我们‘思考’,思考我们的错误,思考我们的价值,或者…思考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房间内的寂静和压迫,确实容易让人陷入沉思。卡拉斯不再说话,开始全力运转架构师的真印,尽管缓慢而艰难,但他必须尽快恢复一些力量。他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但虚弱的状态绝对是最糟糕的。
暗爪似乎也理解了卡拉斯的意图,他不再烦躁踱步,而是伏在卡拉斯身边,庞大的身躯像一堵墙般将他护在角落,熔金色的瞳孔警惕地注视着紧闭的石门,以及这个房间里每一寸看似平静,实则充满无形压力的空间。
吕桑德叹了口气,也学着卡拉斯的样子,盘膝坐下,尝试冥想恢复。只是在这秩序力场的强力压制下,效果微乎其微。
时间在这片绝对的寂静中流逝,仿佛被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种煎熬,也是对意志的考验。他们被隔绝在此,无法知晓外界的任何变化,也无法预测铁石领主的下一步举动。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几个时辰,或许更久。
突然,一直紧闭的石门,再次无声地滑开了。
门外站着的,依然是那个冰冷的信使。他的目光扫过房间内的三人,最后落在勉强站起身的卡拉斯身上。
“领主召见。”他的语气依旧没有任何波动,“只你一人。”
暗爪立刻发出低沉的警告性咆哮,挡在卡拉斯身前。
卡拉斯的心沉了一下。单独召见?他轻轻推开暗爪的前肢,迎向信使的目光。
“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