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妖之喉”酒馆内的喧嚣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膜隔绝。卡拉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木杯壁,清水倒映着他沉静却飞速思索的眼眸。
翡翠环礁封锁,王室舰队巡逻,盛大典礼…以及,对“灼魂花”或相关奇物的暗中悬赏。这些信息碎片在他脑海中碰撞、组合。
铁石领主的委托,寂无之息的威胁,与这片突然变得敏感的群岛产生了意想不到的交集。这绝非巧合。
那位“未来女王”为何在此时封锁环礁?是为了典礼的安全,还是环礁深处出现了什么,需要被严密守护或隐藏?
而王室对灼魂花的兴趣,又意味着什么?他们是想利用其对抗某种威胁,还是另有所图?
暗爪的伤势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时间是他们最奢侈的东西。绕行翡翠环礁?海图上标注得清楚,环礁群岛链绵长,其核心航道是穿越这片海域最快、也是相对最安全的路线。
绕行不仅耗时数月,更需穿越数片以凶险着称的未知海域,变数太大,暗爪的身体未必能支撑。
必须找到穿过封锁的方法。
卡拉斯将杯中清水一饮而尽,清凉感让他精神稍振。
他需要更具体的情报,关于封锁的强度,巡逻舰队的规律,以及那位下达命令的年轻统治者。
他起身,示意暗爪跟上。庞大的龙裔睁开眼,熔金色的瞳孔扫过酒馆,一些原本偷偷打量他们的目光立刻畏缩地移开。
他支撑起身体,步伐虽不如往日矫健,但那份属于顶级掠食者的无形威压仍在。
卡拉斯走向吧台,那里除了酒保,还坐着一位看起来消息灵通、正与酒保低声交谈的老水手。他脸上布满风霜的沟壑,眼神却依旧锐利。
“打扰,”卡拉斯的声音不高,但清晰地传入老水手耳中,“想请教一些关于翡翠环礁的事情。”
老水手转过头,打量着卡拉斯和他身后如同阴影般的暗爪,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平静。
“小家伙,打听那里做什么?现在可不是去环礁的好时候。”
“我们有必须前往东境的理由。”卡拉斯没有解释具体原因,只是将一枚从铁石要塞获得的、品质上乘的通用银币轻轻推了过去,“只需要知道,现在穿越环礁航道的可能性有多大。”
银币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老水手瞥了一眼,没有立刻去拿,而是压低了声音:“可能性?近乎于无。‘星辉骑士’亲自带队巡逻,那些家伙眼睛尖得很,装备更是精良。别说你们这样…显眼的,就是普通商船,也要被里外搜查三遍,稍有可疑就直接扣下。”
星辉骑士,卡拉斯记下了这个名号。
“没有任何漏洞?比如特定的时间,或者某些不被注意的航线?”
老水手摇了摇头,拿起银币在手里掂了掂:“漏洞?王室这次是铁了心。不过…”他话锋一转,声音更低了,“我听说,也不是完全没办法。王室似乎也在招募人手,尤其是一些有特殊本领的人,据说是为了筹备典礼,或者处理一些…‘技术性’难题。如果你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技艺,或许可以去环礁外围的‘迎宾岛’碰碰运气,那里设有临时的招募点。但审核极其严格,而且一旦入选,行动恐怕就不自由了。”
特殊本领?技术性难题?卡拉斯心中一动。他的架构师能力,或许正符合这种要求。但这无疑是与虎谋皮,风险极高。
“多谢。”卡拉斯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
离开酒馆,咸湿的海风再次扑面而来。回音镇的喧嚣在身后逐渐远去。
(你怎么想?)暗爪的声音透过灵魂链接传来,带着一丝压抑的痛苦和烦躁。(去那个迎宾岛?)
(这是目前看来,唯一可能快速通过封锁的途径。)卡拉斯回应,眉头微蹙,(但风险很大。我们不了解那位统治者的意图,王室内部的情况也一无所知。)
(总比慢慢等死强。)暗爪的意念粗暴而直接。(我的身体里,像有冰在不断蔓延。)
卡拉斯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逐渐加深的冰冷与侵蚀感。他停下脚步,望向东南方,那是翡翠环礁的方向,海天一色,看似平静,其下却暗流汹涌。
“我们去迎宾岛。”卡拉斯做出了决定,语气坚定,“但需要做好准备。我们不能完全暴露身份和目的。你的形态太引人注目,需要尽量收敛气息。我们见机行事,如果情况不对,立刻撤离。”
暗爪低吼一声,表示同意。他努力收敛起周身自然散发的混沌波动,使得自己看起来更像一头只是体型庞大、有些萎靡的魔兽,而非本质特殊的龙裔。
他们来到回音镇的小型码头,租用了一艘速度尚可、看起来不太起眼的中型帆船“海鸥号”。船主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只收了钱,并不多问,似乎对搭载奇怪的组合早已习以为常。
扬起风帆,“海鸥号”驶离了回音镇码头,向着东南方,向着那片被星辉骑士守护、被一位年轻女王的意志所笼罩的翡翠环礁驶去。
卡拉斯站在船头,海风吹拂着他的头发和衣袍。卷轴筒和那个皮质包裹就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前方是未知的考验,或许是与王室的周旋,或许是更深层次的谜团。但他没有退路。
暗爪伏在甲板上,闭着眼睛,似乎在积蓄力量,也似乎在对抗体内那股冰冷的侵蚀。阳光照在他黯淡的鳞甲上,反射不出往日的光泽。
翡翠环礁,迎宾岛。他们将在那里,直面这片海域新的秩序,以及那位隐藏在宫廷帷幕之后,下达了封锁令的年轻女王。她的意志,将决定他们能否继续前行,甚至可能关系到暗爪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