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祝会那微妙的气氛像一层薄冰,覆盖在表面的欢声笑语之下。苏岑那句意有所指的话,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虽渐渐平复,却深深荡进了某些人的心里。
明月几乎是落荒而逃般提前离开了庆祝会。苏岑的目光像无形的锁链,让她窒息。他所谓的“变量”和“修正思路”,彻底撕破了之前勉强维持的平静假象。他非但没有相信她精心编织的“创伤孤僻”人设,反而以一种近乎戏谑的方式,宣告了他的了然和持续的关注。
【系统!这就是你说的‘自我合理化’?他根本就是在看戏!】明月的内心充满了震惊和愤怒,她怎么也想不到,系统口中的“自我合理化”竟然是这样的情况。她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场景,仿佛要透过这表象看到男主内心真正的想法。
系统的机械音也显得有些慌乱,这是明月从未听到过的。它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紊乱,似乎也对男主的行为感到十分困惑和意外。
【异常!严重异常!男主的行为模式已无法用原设定逻辑解析。他目前对宿主的兴趣浓度远超对白月光凌薇,这严重威胁到世界核心感情线的稳定。建议宿主采取极端规避策略,必要时可申请‘紧急脱离’…但能量不足,强制脱离可能导致不可逆后果…】系统的话语像一盆冰水,无情地浇灭了明月心中仅存的一丝希望。
“紧急脱离?”明月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的心跳愈发急促,“后果是什么?”
系统的回答冷酷而决绝,【轻则任务永久失败,宿主精神受创;重则…可能引发当前小世界局部崩塌,宿主意识被困。】
明月倒吸一口冷气,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她被困住了,进退两难。前进意味着要面对觉醒的、意图不明的男主,而后退则可能引发世界崩塌的可怕后果。无论她选择哪一条路,似乎都将走的非常困难。
第二天回到学校,气氛明显变得不同。凌薇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带着毫无阴霾的笑容主动和她打招呼。当明月走进教室时,凌薇的目光从书本上抬起,与她有了一瞬间短暂的交汇,那目光复杂,带着审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淡淡的疏离,然后便迅速低下头,仿佛没看见她。
宋甜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异样,趁着课间休息的时间,她像只好奇的小猫咪一样,悄悄地凑到明月身边,压低声音问道:“明月,我发现你昨天好像很早就走了呢。后来我看到凌薇,感觉她好像有点不太高兴哦,你说这会不会跟苏岑有关系呀?”宋甜眨着大眼睛,满脸都是对八卦的渴望和求知欲。
明月心里咯噔一下,她当然知道宋甜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此刻她却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因为她自己也完全摸不着头脑。她的脑海里就像一团乱麻,各种思绪交织在一起,让她根本无法理清头绪。
明月不禁暗自思忖,这剧情怎么又偏移了呢?在原本按照设定,女主凌薇对她的态度应该是逐渐转变的,可现在却因为男主苏岑对她的异常关注,而提前发生了变化。这可真是让人始料未及啊!
而苏岑,却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他依旧坐在她前方,脊背挺直,听课认真。只是偶尔,他会极其自然地向后靠,手臂搭在她桌沿,仿佛只是为了舒展一下,但那距离近得能让明月清晰地看到他校服袖口的纹理,闻到那缕清冽的雪松气。每一次,都让明月绷紧神经。
他甚至会在传递试卷时,指尖“无意”地擦过她的手背,带来一阵微小的、却足以让她心惊肉跳的战栗。
他在试探。用这种看似无意、实则步步紧逼的方式,持续地提醒她他的存在和他的“兴趣”。
数学竞赛的奖项证书发了下来,班主任在班上公开表扬了苏岑和凌薇。全班鼓掌,凌薇脸上重现光彩,笑着接受大家的祝贺。苏岑也淡淡笑着,但掌声平息后,他却转头,目光越过众人,再次落在明月脸上,说:“其实这次能找到一些新思路,还得感谢一些…意外的启发。”
又是“意外”!又是“启发”!
明月的脸色瞬间白了半分。她看到凌薇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下课铃响,明月迫不及待想逃离。苏岑却比她更快起身,挡住了她的去路,手里拿着那本竞赛笔记:“顾明月同学,笔记里最后一道压轴题的第二种解法,我有点新的想法,能讨论一下吗?”
他的理由冠冕堂皇,眼神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凌薇正走过来,似乎想叫苏岑,听到这句话,脚步顿住了,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她看了明月一眼,那眼神让明月感到刺骨的寒意,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明月被苏岑“堵”在座位旁,周围还有没离开的同学投来好奇的目光。她无法在大庭广众下再次失态拒绝。
“……哪里?”她的声音干涩。
苏岑俯身,手指点在笔记的某一页,他的肩膀几乎要碰到她的。他低声讲解着思路,气息拂过她的耳际。明月根本听不进去,全身的感官都在尖叫着预警。
他的讲解很快,最后,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极轻地说:“你看,就像这道题,看似无解,但只要找到那个关键的‘变量’,一切都会迎刃而解。你觉得呢,顾明月?”
明月猛地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探究和疑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笃定的、掌控一切的平静。他不再问她“为什么”,而是开始陈述他的“发现”。
他认定了她就是那个“变量”。他甚至开始享受这种“解题”的过程。
【宿主,危险!他的认知正在固化!】系统警告。
“我……我不明白。”明月艰难地维持着最后一丝镇定,向后缩去,“你的思路太跳脱了,我听不懂。我要去交作业了。”
她抓起桌上的作业本,几乎是踉跄着从他和课桌的缝隙间挤了出去,逃离了教室。
她跑到教学楼顶的天台,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息。天台的风呼啸着,吹乱了明月的发丝,也吹乱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系统的分析像冰冷的代码,一条条陈列在她眼前,指向一个让她难以置信却又无法反驳的结论——是她自己,任务者明月,因失忆期间的“错误”操作,亲手导致了男主的觉醒和剧情的崩坏。
荒谬感几乎将她淹没。她拼命想要规避的命运,竟是被她自己吸引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