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的校场,被大雪覆盖得严严实实。
整整十万人!密密麻麻地排列成整齐的方阵,如同一座座钢铁长城般矗立着。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下着,不一会儿便给这些身披重甲的战士们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银装,但没有一个人挪动脚步或者抖落身上的积雪。
这些士兵来自五湖四海、各行各业:有的曾是当年参与过汴河口治水工程的民夫;有的则出身于苏州团练中的英勇乡勇;还有些更是经历过雁门关血战洗礼的边关精锐之师……尽管身份和背景各不相同,但此刻他们全都汇聚于此,成为了一支无坚不摧的铁血雄师。
寒风凛冽刺骨,吹得人们面颊生疼,许多人的脸早已被冻得红彤彤的,甚至有些发紫发青。然而,与这严寒天气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每个将士眼中那燃烧着的熊熊斗志——就如同冬日里的一团团炭火一般,炽热而坚定。
赵宸一身银甲,立马阵前。雪花落在他的头盔上,很快融化成水,顺着脸颊往下淌,他却浑然不觉。目光扫过阵列,那些熟悉的面孔一一闪过——卫十三的胳膊上还留着相州平乱的伤疤,岳成的手因为常年握枪而布满老茧,赵云的银枪在雪地里泛着冷光。
“弟兄们。”赵宸的声音不大,却穿透了风雪,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今日召集大家,不是为了阅兵,是要告诉你们一件事。”
他抬手,身后的亲兵展开一幅布告,上面用朱砂写着宗室亲王与金人勾结的密谋,字迹触目惊心。
“陛下听信谗言,宗室欲动刀兵。”赵宸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压抑已久的愤怒,“他们为了夺权,不惜引狼入室,要把黄河以北的土地送给金人!他们忘了,是谁在雁门关挡住金兵,是谁在沧州死守黄河,是谁让江南的百姓有口饭吃!”
“忘恩负义!”卫十三第一个拔刀,刀光劈向空中的雪花,“这些狗亲王,该杀!”
“该杀!该杀!”将士们齐声呐喊,声音震得校场的积雪簌簌往下掉,连远处的汴京城墙都仿佛在颤抖。
赵宸勒住马,目光扫过群情激愤的将士:“今日,我赵宸若退,便是让弟兄们白白送命,让这大宋彻底沉沦!你们说,我能退吗?”
“不能!”十万将士的吼声像惊雷,劈开了漫天风雪,“将军不可退!”
“若陛下昏聩,便请他退位!”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随即所有人都跟着喊起来,“请陛下退位!请将军登基!”
喊声一波高过一波,像潮水般涌向汴京城。守城的士兵听到喊声,纷纷放下了弓箭——他们中,有不少是当年被赵宸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此刻看着校场的方向,眼里只剩下敬畏和期盼。
宫墙内,徽宗正坐在暖阁里发抖。校场的呐喊声像重锤,一下下砸在他的心上。李若水冲进暖阁,雪花粘在他的朝服上,融化成水,晕开一片深色。
“陛下!听到了吗?”李若水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天意民心皆在赵将军,若再固执,恐有不测啊!”
徽宗看着窗外的雪,忽然觉得那白色像裹尸布。他想起赵宸单膝跪在宫门前的样子,想起李若水额头上的伤疤,想起校场里震耳欲聋的呐喊。
“朕……朕该怎么办?”他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禅位吧,陛下。”李若水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为了大宋,为了百姓,也为了您自己。”
徽宗瘫坐在椅子上,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回天乏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