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感受来一下《灵犀锻神篇》的效果，徐易辰便停了下来。
油灯的光芒将他忙碌的身影投在石壁上，他先是小心翼翼地将兑换来的那堆稀有材料分门别类放好，又将那本厚厚的《玄天界万载杂闻录》和《西域佛土源流考》放在枕边，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贡献点花的肉疼，但换来的东西实实在在。他知道，接下来才是真正考验的时候。
他没急着继续修炼新功法，而是先静坐调息，将状态调整至最佳。
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墨长老那复杂探究的眼神，以及那句“后生可畏”里包含的分量。
老头子眼太毒，自己这点异常，怕是瞒不了多久。
要想真正守住秘密，走得长远，唯有自身硬实力才是根本，过度依赖舍利子，终非正道，甚至可能潜藏着未知的风险。
是时候，有意识地拉开一点距离了。
他再次拿起《灵犀锻神篇》的玉简，神识沉入。
仔细感受着那比基础篇汹涌晦涩了许多，字里行间透着一种冰冷的锤炼意味。
功法核心不再是温养扩张，而是“压缩”、“凝练”、“千锤百炼”，追求极致凝聚后产生的“灵犀一念”，以期洞察入微，干涉现实。
又修炼了一会，徐易辰就感觉脑仁隐隐作痛，这简直是把无形无质的神识，当成一块顽铁来反复锻打。
他深吸一口气，摒弃杂念，依照法门指引，开始尝试引导神识向内压缩。
起初只是感觉思维变得异常集中，外界的一切声响仿佛都被隔绝。
但很快，一种细微却尖锐的刺痛感便从识海深处滋生出来，如同有无数根细针从内部轻轻扎刺。
随着压缩的持续，这痛楚迅速加剧，变得密集、尖锐，仿佛整个意识都被放在无形的铁砧上，被重锤反复敲打，要将他固有的形态彻底砸碎、重塑。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额头上青筋微微凸起，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轻颤。
呼吸变得粗重，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对抗那股要将意识碾碎的巨大压力。
这就是极限了，以往到了这个地步，他会毫不犹豫地引动舍利子，那温润的力量会立刻抚平所有痛苦，带来舒爽的提升。
但这次，他咬紧了牙关，硬生生扛着。
他清晰地“看”着识海中那团代表自身神识的光雾在压力下剧烈翻滚、扭曲、体积被迫缓慢缩小，边缘甚至开始变得有些不稳，仿佛随时会溃散。痛楚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志防线。
直到感觉那光雾已被压缩到极致，再继续下去可能真要损伤本源了，他才心念微动，从舍利子中引出一丝，仅仅是一丝细若游丝的温润能量。
这一丝能量如同精准的甘露，滴落在即将干涸裂开的土地上，迅速渗透进去。
它没有大包大揽地覆盖一切，而是恰到好处地滋养、修复着因极限压缩而出现的细微损伤，巩固着那被强行凝聚起来的、更小却更致密的神识光团。
痛苦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疲惫后焕发新生的充实感。
一次锤炼，圆满完成。
徐易辰大口喘着气，仿佛刚跑完一场马拉松，精神上的疲惫远胜肉体。
但他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有效！这种在自身极限边缘试探，再利用舍利子进行精准修复的方式，效果远比完全依赖其滋养要好得多！这就像是自己拼命锻炼撕裂肌肉，再补充营养促其生长，远胜直接打激素。
休息片刻，待心神稍定，他再次开始了第二轮自虐般的锤炼。
压缩、痛苦、极限、一丝补充、巩固......
循环往复。
每一次，他都努力将自身承受的极限多推进一步，将引动舍利子力量的时机把握得更加精准，用量控制得更加细微。
他从一开始的被动忍受痛苦，渐渐开始主动引导、甚至尝试去“享受”这种锤炼后带来的强大感。
时间在痛苦的循环中悄然流逝。石屋内，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和油灯偶尔爆开的灯花声。
不知经历了多少次这样的循环，当他最终从深度的修炼中退出时，整个人几乎虚脱，直接向后仰倒，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胸膛剧烈起伏，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识海中空空荡荡，神识之力几乎消耗殆尽。
但当他缓过气，重新凝聚起一丝心神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感和掌控感涌了上来。
他甚至无需刻意激发舍利子，只是心念微动，凝练后的神识便如水银泻地般自然铺散开来。
石壁上的每一条细微纹理、空气中悬浮的每一粒微尘的轨迹、甚至深埋地底的地火脉那极其微弱而稳定的能量涌动，都前所未有的清晰映照在他的心湖之中，细节丰富，层次分明。
他艰难地坐起身，拿起一枚之前练手剩下的、结构最简单的基础器纹玉简。
以前，他需要借助舍利子的力量才能清晰“看”透其内部简单的能量流转。此刻，仅凭自身那经过锤炼的神识，他就能将内部那几条简单的能量路径感知得清清楚楚，甚至能敏锐地捕捉到炼制者手法留下的几处微小的、不够圆融的节点。
这种提升是跨越式的！
虽然距离舍利子全力发动时那种洞若观火、直指本源的恐怖感知还有巨大差距，但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炼气期弟子，甚至大部分筑基初期修士的神识水准！
尤其是在对能量流动和结构细微处的感知上，他已然站上了一个惊人的高度。
这意味着，即便不动用舍利子这个最大的底牌，他如今在炼器一道上的基础感知力和理解力，也足以被称为天才，拥有了安身立命的真正本钱。
这种力量完全源于自身苦修，带来的踏实感和安全感，远非依赖外物可比。
他擦去脸上的汗渍，感受着识海中那团明显缩小却更加凝实、闪耀着内敛光芒的神识，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
然而，这份欣喜很快被一丝警觉取代。提升如此巨大，瞒得过别人，恐怕很难瞒过那位眼力毒辣的师尊。
几天后，地火房内，徐易辰正在处理一批新送来的低阶炼器材料，进行基础的提纯工作。
这活儿枯燥，却极考验对火候和灵力输入的细微把控。
墨长老看似在一旁整理器胚，眼角的余光却始终若有若无地扫过徐易辰。
这小子这几天有点过于安静了，除了必要的请教，话都不多一句，但干起活来......
很快，墨长老的花白眉毛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注意到，徐易辰处理材料的动作，比以前更加流畅、精准了许多。
操控地火时，手指在控制法阵上的跳跃变得更加稳定自信，对火候的转换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几乎没有冗余的动作。
尤其是那双眼睛，比以前更加清亮有神，专注时，仿佛能洞察材料内部的每一分细微变化。
这种变化，并非源于手艺的熟练，手艺熟练不会带来眼神和气质的这种蜕变。
这分明是神识强度和控制精度提升到一定层次后，由内而外自然流露出的表现！
可这才几天？神识修炼最是艰难缓慢，这小子怎么可能进步如此神速？吃了仙丹也没这么离谱！
墨长老心中疑窦丛生，面上却依旧古井无波。
他只是默默地看着，看着徐易辰以一种远超他当前修为应有的从容和精准，高效地完成着工作。
等到徐易辰将一批处理好的材料码放整齐，准备歇口气时，墨长老才状似随意地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易辰，过来。”
徐易辰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上前：“师尊。”
墨长老没看他，目光落在刚刚提炼好的一块“云纹铁”上，手指轻轻拂过其表面均匀细腻的纹路，淡淡道：“这块云纹铁提炼得不错，火候均匀，杂质剔除得也干净，灵力浸润得恰到好处，没伤其根本。”
“谢师尊夸奖。”徐易辰心下稍安。
“嗯，”墨长老应了一声，话锋却不着痕迹地一转，“看来最近没偷懒，神识运用方面，似乎也略有长进？”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如何，但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悄然锁定了徐易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