悖反救赎的始末(16)
山崎明瞬间被这笑容夺去了所有心神,惊艳得几乎窒息,脚步不由自主地又向前蹭了一步,完全沉迷在这份他自以为唾手可得的美色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到那笑容深处冻结一切的杀意。
“血鬼术·冻云。”
童磨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几乎与夜风融为一体。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没有炫目的光芒。只有一股极致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以童磨为中心,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山崎明的动作骤然定格。他脸上那副混杂着惊艳、得意和贪婪的表情瞬间凝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伸出的手还僵在半空,身体微微前倾,瞳孔却在瞬间放大到极致,里面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极致的惊恐和茫然。
下一秒。
“砰。”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冰块碎裂的枪声
山崎明僵直的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冰冷的、铺满落叶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月光落在他脸上,那凝固的表情依旧保持着死亡降临前一刹那的惊愕和一丝残留的、对美的贪婪,只是眼神彻底失去了光彩,空洞地望着漆黑的树冠。
同样左后背肩胛骨下方的枪伤,轻微血迹。以及一层薄薄的、几乎看不见的冰霜,迅速覆盖了他的皮肤、睫毛和发梢,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死寂的蓝光。
山林重归死寂,连虫鸣都消失了,只有夜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仿佛在为这无声的终结伴奏。
童磨静静地站在原地,七彩的眼眸低垂,淡漠地注视着脚下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月光穿过他微微张开的手掌,冰冷的清辉落在他同样冰冷的瞳孔中。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真正意义上,亲手杀掉的第一个人。
一个愚蠢、恶毒、自以为是,且恰好撞在他改变了的心境节点上的……垃圾。
他缓缓收回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血鬼术发动时那非人的寒气。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极其淡薄的、属于生命彻底消散后的冰冷气息,混杂着泥土和落叶的味道。
童磨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杀戮后的快意,也无丝毫的怜悯或动摇。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如同亘古不化的寒冰。
突然,童磨七彩的瞳孔骤然收缩,冰冷的视线穿透空气,直刺向湖边的小屋
“出来。”他的声音罕见地失去了惯有的温和笑意,如同淬了寒冰的刀刃,清晰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空气凝滞了一瞬。
紧接着,窗帘后传来一阵细微的、布料摩擦的簌簌声。山崎夏的身影缓缓从阴影中挪出。
她嘴唇微微颤抖,双手紧握在身前,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身体抑制不住地轻微发颤。然而,她的眼神却异常复杂,交织着恐惧、决绝,以及一丝……奇异的解脱。
她的目光没有看任何人,仿佛穿透了墙壁,落在了某个遥远而牵挂的地方。声音虽然带着颤音,却异常清晰,像砸在冰面上的石子:
“你不是玖。”
“和你一起来的人……也不是什么‘新组’。”
“你们是警察。”
童磨的眉头立刻蹙紧,七彩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警惕。他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伞沿微微下压,遮住了大半表情,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
山崎夏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直视着童磨伞下的阴影,一字一句,带着孤注一掷的坚定:“我可以隐瞒这些。我可以……替你承认,山崎明是我杀的。”
“不过,”山崎夏的目光终于聚焦在童磨身上,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执着,“你要把她带走。”
童磨的心脏猛地一沉。他立刻明白了“她”指的是谁——那个伤痕累累、惊恐万状的小女孩。那个让他联想到“三岛铃”的存在。
山崎夏……也在保护那个孩子。
他周身的冰冷气场悄然收敛了几分,七彩的眸子在阴影下注视着山崎夏,刻意放缓了语气,带着一种试图安抚的温和:“她叫什么?”他需要一个名字,一个确认。
山崎夏像是被这个问题刺痛了,眼底瞬间涌上更深的悲哀和无奈,她缓缓摇头,声音轻得像叹息:“她……不能有名字。”
而后她随即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甚至带上了一丝微弱的、对未来的希冀:“不过,我希望……她姓三岛。”她深深地看了童磨一眼,仿佛要将这个请求刻进他的灵魂,然后,不等任何回应,她决然地转过身,快步离开了书房,背影消失在昏暗的走廊尽头。
“谢谢。”一句轻得几乎听不见的道谢,如同羽毛般飘落在童磨耳畔
山崎夏……三岛……她希望那孩子姓三岛。
这几乎就是最直接的答案。那个被梨绘樱子保护、被山崎夏牵挂、被山崎家欺凌的无名女孩,就是三岛铃。
万世极乐教的小铃
童磨握着伞柄的手指,无声地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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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熹微的晨光尚未驱散岛屿的阴霾,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就划破了山崎宅邸死寂的空气。
管家连滚带爬地从大少爷山崎明的房间冲出来,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惊恐地指着洞开的房门。
消息像瘟疫般瞬间传遍了宅邸的每个角落,也传到了刚刚勉强合眼不久的山崎浩和山崎拓耳中。
当两人带着各自的心腹保镖冲进山崎明的房间时,眼前的景象让山崎浩瞬间如坠冰窟,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山崎明仰面倒在华贵的地毯上,双目圆睁,凝固着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他昂贵的睡衣前襟被暗红色的血渍浸透了一大片。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左肩胛骨下方,一个清晰的枪口赫然在目!位置、角度,甚至创口周围血迹的形态,都与昨夜书房里他们父亲山崎健一的致命伤……一模一样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山崎浩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他猛地扭头看向旁边的山崎拓,眼神里充满了最原始的、毫无掩饰的恐惧和求助:“拓……拓!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