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八年(公元213年),秋。陇西,略阳城内外。
渭水支流潺潺,略阳城坐落于河谷之中,本是秋收后囤积粮草的好地方。马超将大批从荆益交换来的粮食与自身征收的军粮堆积于此,以为长久之计。城头守军虽也算精锐,但久无战事,又深处后方,不免有些松懈。
徐晃、张合皆是曹操麾下能独当一面的大将,深知此战关系重大。两万精锐骑兵在他们严格的指挥下,如同一群沉默的恶狼,悄无声息地穿越了崎岖难行的陇山小道。他们避开官道,专走山脊林密之处,斥候前出二十里,遇有西凉游骑或山民,尽数擒杀,确保了行踪的绝对隐蔽。
经过近十日的艰难跋涉,这支疲惫却眼神凶戾的军队,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了略阳城外的山峦之中。时值深夜,月隐星稀,正是杀人放火的好时机。
徐晃亲率八千前锋,多打火把,虚张声势,猛攻略阳防守相对严密的西门,战鼓擂得震天响,吸引了大批守军赶往西门支援。城头顿时陷入一片混乱,喊杀声、箭矢破空声、垂死者的哀嚎声响成一片。
而与此同时,张合率领另外一万两千人,借助夜色和地形的掩护,如同暗流般绕至略阳防守薄弱的东面。他亲自挑选了五百名身手矫健、悍不畏死的锐卒,背负绳索、钢钎和引火之物,利用飞爪等工具,悄无声息地攀上城墙。守军的注意力完全被西门的激战吸引,直到曹军死士登上城头,才开始慌乱地抵抗,但为时已晚。
城门被从内部打开,更多的曹军骑兵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城内。张合一马当先,直扑城中心的粮仓区域!“放火!烧光所有粮草!”他厉声下令。
刹那间,火把被投入堆积如山的粮垛,预先泼洒的火油猛烈燃烧起来,火借风势,迅速蔓延,很快就将半个略阳城映照得如同白昼!浓烟滚滚,烈焰冲天,粮食被焚毁的焦糊味弥漫在空气中。守军试图救火,却被源源不断涌入的曹军骑兵冲散、砍杀,城内哭喊声、惨叫声、房屋倒塌声不绝于耳,恍若人间地狱。
马超的中军大营距离略阳尚有数十里。当他被亲卫从睡梦中叫醒,看到略阳方向那映红夜空的火光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粮草!我的粮草!”马超双眼瞬间布满血丝,一股难以抑制的暴怒直冲顶门,他猛地拔出佩剑,一剑将面前的案几劈成两半,“曹贼!我誓杀汝!全军集合!立刻集合!随我去杀了徐晃、张合那两个狗贼!”
庞德闻讯急匆匆赶来,见到状若疯虎的马超,急忙拉住他的臂膀:“少将军!少将军息怒!敌军能悄无声息焚我略阳,必有周全准备!此刻贸然追击,恐中埋伏啊!当务之急是稳住军心,收拢部队,再图后计!”
“德信(庞德字)放手!”马超用力甩开庞德,怒吼道,“粮草被焚,三军顷刻就要断粮!若不立刻击溃这股曹军,夺回些粮秣,军心立刻就要散了!曹军新败于汉中,能有什么埋伏?休要拦我,否则军法从事!”
庞德还要再劝,马超却已不再理会,翻身上马,集合了麾下最精锐的八千西凉铁骑,如同旋风般冲出大营,朝着略阳方向,朝着徐晃、张合部队故意留下的撤退痕迹,不顾一切地狂追而去。
徐晃、张合早已算准马超的反应,他们率领部队佯装慌乱撤退,沿途丢弃部分旗帜、辎重,引诱马超不断深入。马超复仇心切,一路疾追,浑然不觉自己正被一步步引入死亡陷阱。
终于,在翌日清晨,马超的骑兵追入了一处名为“断魂涧”的险要山谷。谷道狭窄,两侧山势陡峭。就在马超前锋尽数入谷之际,只听山谷上方一声号炮巨响!
刹那间,两侧山坡上伏兵四起,滚木礌石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箭矢如同密集的雨点,从四面八方射向谷底的西凉铁骑!
谷道狭窄,两侧山势陡峭。就在马超前锋尽数入谷之际,只听山谷上方一声号炮巨响!
刹那间,两侧山坡上伏兵四起,滚木礌石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箭矢如同密集的雨点,从四面八方射向谷底的西凉铁骑!
“有埋伏!少将军快退!”庞德声嘶力竭地大吼,挥舞长刀拼命格挡箭矢。然而已经晚了。西凉铁骑虽悍勇绝伦,但在这等绝地之中,人马拥挤,根本无法展开冲锋优势。沉重的滚木礌石砸入骑兵阵中,顿时人仰马翻,骨断筋折之声不绝于耳。密集的箭雨更是无情地收割着生命,惨叫声此起彼伏。
“顶住!给我杀出去!”马超双目赤红,手中长枪舞动如风,拨打着箭矢,试图稳住阵脚。但他个人的勇武在这等绝境中显得如此无力。整个队伍已然大乱,自相践踏而死者,竟比被曹军所杀者还多!
“马超小儿,中吾计矣!此时不降,更待何时!”张合立于山坡之上,张弓搭箭,一箭射落马超身旁的掌旗官,西凉军旗应声而倒,更是加剧了混乱。
“保护少将军!”庞德怒吼着,与马岱一左一右,拼死护住马超,如同疯虎般向谷口冲杀。庞德身被数创,血流如注,仍死战不退。马超本人亦身中两箭,所幸未伤及要害。
血战持续了半个时辰,谷底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八千西凉铁骑,最终能跟着马超、庞德、马岱杀出重围的,不足千人,且个个带伤,狼狈不堪。曹军伏兵见其主力已破,亦不穷追,任由其残部逃回冀城。
此一战,马超不仅损失了略阳囤积的大批粮草,更折损了麾下最精锐的骑兵,实力遭受重创,元气大伤。昔日威震西凉的“锦马超”,如今只能困守孤城,舔舐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