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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民国二十三年秋,我在返乡途中遭遇暴雨,躲进一间荒庙避雨,却意外卷入一场离奇诡事。庙中偶遇的神秘老者留下一盏古旧灯笼,告诫我夜行时务必点亮它。本以为只是寻常善意,谁知这盏灯竟牵引出一段跨越两代的恩怨情仇。夜行途中,我时而听见女子啜泣,时而看见白影飘过,更诡异的是灯笼在无风情况下自动熄灭又复明。当我终于抵达目的地,才发现这一切与二十年前一桩悬案有关,而那盏灯笼里,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秘密...

正文

雨下得极大,砸在黄土路上溅起浑浊的水花。我提着皮箱,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中跋涉,天色已经暗得几乎看不清前路。这本该是昨日就结束的行程,却因火车延误,把我困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岭。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瞬间照亮了不远处一座小山的轮廓。我眯起眼睛,隐约看见半山腰似乎有座建筑的影子。有建筑就意味着可以避雨,或许还能讨碗热茶喝。这个念头支撑着我早已疲惫不堪的双腿,向着那个方向艰难前行。

靠近了才看清是座荒废的山神庙,门楣歪斜,墙皮剥落,但至少有个屋顶可以遮风挡雨。我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陈旧的灰尘味扑面而来。

庙里比想象中宽敞,正中央供奉的山神像已经残破不堪,蛛网遍布。角落里堆着些干草,看起来以前也有路人在此歇脚。最令我惊讶的是,庙里居然已经有人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坐在一堆小小的篝火旁,慢条斯理地烤着干粮。

“打扰了,老伯。雨太大,能在这里借个地方避一避吗?”我掸了掸身上的雨水,礼貌地问道。

老者抬起头,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一双眼睛却异常清明。他打量我片刻,点点头,示意我坐下。

“年轻人,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山里行走?”他声音沙哑却有力。

我解释了自己因火车延误而耽搁行程的经过,老者默默听着,不时点头。外面的雨声渐小,但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庙内只有那堆篝火提供着有限的光明。

“这山路晚上不好走,尤其是一个人。”老者突然说道,眼神变得严肃起来,“如果你一定要夜行,记得点亮这个。”

他从身旁的布包里取出一盏灯笼。那不是常见的纸灯笼,而是用某种特制材料制成的,框架是老旧但结实的竹条,灯笼表面似乎涂过桐油,泛着淡淡的黄色光泽。

“老伯,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我本能地想推辞。

老者摇摇头,硬是把灯笼塞到我手里:“拿着吧,夜路危险,有盏灯总是好的。记住,路上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别回头,别答应,只管往前走。”

我接过灯笼,感觉它比看起来要沉得多。正要道谢,却发现老者已经收拾好东西,站起身准备离开。

“老伯,您这就走?雨还没完全停呢。”我惊讶地说。

“我得在天黑透前赶到山下。”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记住我的话,灯千万别灭,无论发生什么。”

说完这些,他披上蓑衣,推门融入渐暗的暮色中。我愣在原地,手里捧着那盏古旧的灯笼,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不安。

雨终于停了。我收拾好东西,点亮了老者留下的灯笼。出乎意料,这灯笼的光异常明亮,却能照到的范围却不大,只能勉强照亮前方几步的路。

山里的夜晚安静得可怕,只有我的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虫鸣。灯笼在手中微微晃动,投下飘忽不定的影子。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背后发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注视着我。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我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啜泣声,像是个女子在哭。想起老者的警告,我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

哭声越来越清晰,似乎离我越来越近。我的后背渗出冷汗,手中的灯笼突然闪烁了几下,光线暗了下来。就在这时,哭声戛然而止。

灯笼又恢复了正常。我的心跳得厉害,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这太诡异了,老者给我的到底是什么灯?

继续前行,路两旁开始出现一些影影绰绰的白影,飘忽不定。我不敢细看,只盯着前方的路,嘴里不自觉地念叨起小时候母亲教给我的辟邪口诀。

突然,一阵冷风吹过,灯笼的火苗剧烈地晃动起来,几乎要熄灭。我下意识地用身体护住它,等风过去,火苗才重新稳定下来。

就在这时,我清楚地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帮帮我...”声音凄楚哀怨,带着说不尽的委屈。我浑身一颤,差点就应了声。幸好及时想起老者的警告,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灯笼的光突然变得惨白,我看见前方的路上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它没有靠近,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我停下脚步,进退两难。回头看,来路已经淹没在黑暗中;向前走,就要经过那个不明来历的身影。

手中的灯笼又开始闪烁,这次明暗交替的频率变得急促,像是在发出某种警告。我咬咬牙,决定相信老者的嘱咐,硬着头皮继续前进。

离那身影越来越近,我看清那似乎是个穿着白衣的女子,长发遮住了面孔。她一动不动,就像一尊雕像。

就在我即将与她擦肩而过时,她突然抬起头——那是一张极度苍白的脸,眼睛的位置只有两个黑洞,嘴角却带着诡异的微笑。

我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跑着冲过去的。跑出十几步后,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空无一物。那个白衣女子消失了,就像从未存在过。

我长舒一口气,脚步慢了下来。经过这一吓,我反而镇定了一些。这盏灯肯定不普通,它似乎在保护我免受那些...那些东西的伤害。

又走了一段路,灯笼突然自己熄灭了。四周瞬间陷入彻底的黑暗,我甚至看不见自己的手指。恐惧再次攫住了我,我颤抖着掏出火柴,划了好几次才点燃,重新点亮了灯笼

就在火光重新亮起的刹那,我瞥见一张脸几乎贴在我的面前——正是那个白衣女子的脸!

我倒吸一口冷气,向后踉跄了几步。但她又一次消失了,就像被灯光驱散的阴影。

接下来的路,灯笼又自动熄灭了两次,每次重新点亮时,我都会看到一些可怕的幻象:一次是一群穿着寿衣的人排成长队走过,一次是一个吊死在树上的尸体朝我招手。

我不敢再停下,几乎是跑完了剩下的山路。当看见山下村落的灯火时,我几乎要跪地感谢上苍。

村口立着个路牌,上面写着“白石村”。这正是我要找的地方,我姑姑就嫁到了这个村子。

按照地址,我找到了村西头的姑姑家。敲开门,姑姑见到我狼狈的样子,又惊又喜,连忙把我迎进屋。

“怎么这么晚才到?还一身泥水!快进来暖和暖和。”姑姑一边帮我放行李,一边唠叨着。我喝下热茶,身体渐渐回暖,这才把路上的经历娓娓道来。当提到那盏灯笼和遇到的诡异事件时,姑姑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你说那灯笼是什么样子的?”她声音颤抖地问。我描述了一下灯笼的特征,特别提到了灯笼底部有一个模糊的刻痕,像是某个字符。

姑姑猛地站起身,从里屋请出了一位看起来年过九旬的老太太。我认出这是姑父的母亲,我们都叫她老祖宗。

老祖宗眼睛已经不太好了,她让我把灯笼拿近些,用枯瘦的手仔细抚摸灯笼的每一个细节。当摸到底部的刻痕时,她突然缩回手,像是被烫到一样。

“这、这是‘守夜灯’啊!”老祖宗的声音沙哑而激动,“孩子,你这灯是从哪儿得来的?”我如实相告,描述了在庙中遇到的老者的相貌。老祖宗听后,长叹一声,眼中泛泪。

“那是陈老道,他果然还守着那个承诺...”老祖宗喃喃道,然后转向我,“孩子,你知道这盏灯的来历吗?”我摇摇头,心中充满了疑惑。“这是二十年前一桩悬案的关键物证。”老祖宗的声音低沉下来,“那时候,村里有个叫小芸的姑娘,与邻村一个年轻人相爱了。可是她父亲坚决反对,硬是要把她嫁给一个富商做填房。”

老祖宗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那段往事:“小芸性子刚烈,出嫁前夜,她在这盏灯笼上写下了血书冤屈,然后...就在村口的老槐树上自尽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的灯笼突然变得沉重无比。

“自那以后,村口的夜路就变得不太平了。”姑姑接话道,“经常有人晚上路过时听到女人哭声,甚至有人声称看到了小芸的鬼魂。后来陈老道——就是给你灯笼的那位老人——主动来看事,说小芸冤魂不散,需要超度。但他做法事那天,小芸的家人突然反悔,把灯笼抢走了,说是不愿再提起这桩丑事。”

老祖宗点点头:“那之后陈老道就离开了村子,临走前发誓会找到那盏灯笼,完成超度。没想到二十年过去了,他还在守着这个承诺。”

我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灯笼,忽然明白为什么那些诡异的现象总是围绕着我——不是冲我来的,是冲着这盏灯来的!

“那、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问道,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老祖宗沉思片刻,说:“明天我带你去见村长,这事必须了结了。今晚你把灯笼挂在门外,我会给你一些辟邪的东西放在屋里。”

那一夜我几乎没合眼,总觉得窗外有什么在徘徊。偶尔,我似乎又听到了那若有若无的啜泣声,但这次,声音里似乎少了几分怨气,多了几分哀伤。

第二天一早,老祖宗果然带着我去见了村长。得知事情经过后,村长面色凝重,立刻召集了村中的长者商议。

令人意外的是,小芸当年的未婚夫——那个被她父亲拒绝的年轻人——如今已是村中的小学教师。得知灯笼重现,他情绪激动,坚决要求参与超度仪式。

“我等了二十年,就为了能给小芸一个交代。”他眼中含泪说道。

在村长的组织下,村民们决定在村口为小芸举行一场正式的超度法事。虽然有些年轻人觉得这是迷信,但大多数老人都支持这个决定,毕竟二十年来,小芸的故事如同阴影般笼罩着这个村庄。

法事定在三天后的夜晚,由特意请回村的陈老道主持。这三天里,灯笼暂时被安置在村中的祠堂,由专人看守。

奇怪的是,自那晚后,我再也没听到过那诡异的哭声,夜路也似乎恢复了平静。

第三天夜晚,村民们聚集在村口老槐树下。陈老道搭建了一个简单的法坛,那盏灯笼被放置在正中央。

法事开始后,陈老道诵经超度,村民们默默围观。当经文诵至中途,灯笼突然无风自动,轻轻摇晃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妇人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扑倒在法坛前——她是小芸的妹妹,这些年来一直因家人的决定而内疚。

“姐姐,安息吧!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她痛哭流涕地喊道。灯笼突然发出柔和的光芒,那光不像火焰,倒像是月光般清澈明亮。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光芒中似乎有一个模糊的女子身影,对着众人微微躬身,然后渐渐消散在夜空中。

灯笼随之熄灭,再也没能点亮。后来陈老道告诉我,这盏“守夜灯”并非凡物,它能吸引游魂,也能保护持灯人不受侵害。那晚我看到的种种异象,其实是小芸的冤魂在试图引起注意,而灯笼的保护机制则被触发,这才有了一路上的惊险经历。

“有些事情,时间并不能冲淡,只有面对才能解决。”陈老道如是说。离开白石村前,我把已经完全暗淡的灯笼交给了小芸当年的恋人。他决定将灯笼与小芸的遗物一起葬在墓地,给她一个彻底的安息。

回城的路上,又是一个雨夜。当我路过那座山神庙时,忍不住进去看了看。庙内空无一人,只有那堆灰烬证明那晚的相遇并非我的幻觉。我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写着:“灯归原主,冤屈得雪,吾愿已了,此生无憾。——陈老道留”

我小心收好纸条,对着空庙躬身一拜。走出庙门时,雨已经停了,月光洒在湿漉漉的山路上,明亮而宁静。

那一刻我知道,夜行灯的故事,终于迎来了它的结局。

本章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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