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焰军大会。
顾念成和孟浪在一个宿舍,两人基本没睡,两条腿沉的像上了一把铁锁,硬挺着去开会。
偷瞄一下李丘,在那偷偷摸摸的敲腿呢,看来腿废的人不止一个。
这次会议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宣布北焰军的编制调整和人员任命:
北焰军由原先的三个旅变为两个旅,弓弩旅合并到步兵旅,改编后的步兵旅共七万四千人,骑兵旅一万两千人。
步兵旅下设朱,玄,黄,蓝,青,银六个旗,每旗一万余人。
八营和九营被划到常武的朱旗下。
骑兵旅未设旅将军一职,更没设旗将军,目前就五个营正,由陆文铮直接管理,其余营正待七千马匹到了之后再行选定。
有人高升,有人降职,还有人原地不动,其中高升后的沈半山之流,在为自己庆贺的同时,也因为布芙被降职而幸灾乐祸。
但,他们学聪明了,没人明目张胆的笑话布芙,刚刚升了官,不敢多惹事。
会开到一半,陆文铮总感觉比平时少了什么,很不习惯,突然问:“布芙呢?”
没人能马上说出布芙现在在哪。
过了好一会儿,左军师慢吞吞回道:“宿舍歇着呢。”
陆文铮:“谁准她假的?为何不参会?”
左军师白了陆文铮一眼,没答话,陆问低声回道:
“这是营将以上的会议,布芙现在是队正,没资格参会。”
陆文铮火起,音量也起了:“队正不参会没错,可她是亲卫队正,为何擅自离岗?”
陆问:“……”我是您的亲卫队正啊,我不是回来了吗,您忘了?
看着陆问便秘的表情,陆文铮也想到了什么,又说道:
“你回来之后和布芙正式交接了吗?”
陆问摇摇头:“……”
交啥接啊,亲卫这摊活,我闭着眼睛都比布芙熟,您都使唤我一整天了,也没听您提交接的事啊。
陆文铮顿感底气十足,更加理直气壮道:
“没交接,就还应在亲卫队的岗上,去,把她给我叫过来!”
元帅下啥命令,他就得执行啥命令,陆问认命的跑去左军师寝室。
布芙在炕上躺的四仰八叉,睡的正香。
陆问有些不舍得叫醒她,可又不得不叫,拍拍肩膀,又推了两下:
“唉!醒醒,别睡了,快点起来,元帅让你去当值呢。”
布芙醒了,也听见了,她就是不想起,也不想说话,不理睬,不回应。
陆问着急了,她也没叫过大姑娘起床啊,直接掀被不好吧,要不再好好说说,哄哄?于是又耐着性子道:
“阿布,元帅说你没和我交接就还是亲卫队正,今儿军里大会,你不在岗,他叫你去,你快起吧,不然又该挨罚了。”
布芙猛的一下坐了起来,闭着眼睛破口大骂:
“操!交接啥?你说交接啥?亲卫队的事你哪不明白?
你的兵,咋带出去的我就咋给你带回来的,你的元帅,走的时候活蹦乱跳的,回来也是活的,还长脾气了,你说交接啥?
你都回亲卫队一整天了,也没说要走个交接的狗屁手续,找茬呢吧!
我看他就是看我不顺眼,罚就罚呗,怕他?”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可别吵吵了,不就让你再当一天亲卫吗,多大个事。
等大会结束了,咱就马上整个交接手续,走个过场,然后你就能回八营了。
快快快,小的伺候您更衣。”
陆问连哄带骗的把布芙从火炕上拉了下来,又着急忙慌的帮她穿衣服,总算把她请出去了。
北焰军大议事厅。
布芙双手抱拳,恭敬的给陆文铮行礼,陆文铮没应声,她就举着拳一动不动。
顾念成不错眼的看着布芙,看着看着心里就乐了,布芙的碎发湿漉漉的贴在额前,一看就是刚洗完脸,而且才睡醒。
因为她脸上还印着枕头上的绣纹,好像绣的狮子滚绣球。
布芙这会儿的形象实在没眼看,可在顾念成眼里,她怎样都好看,可爱的很。
“为何擅自离岗?为何不做交接?”陆文铮冷冷发问。
“忘了。”
这么回话,跟找罚没两样,那不服管、不服输的劲头,就像被一头倔驴附了身。
啪!
一声拍桌子的巨响,吓的左少钦抖了一下肩膀。
谁呀?胆敢在北焰军拍桌子!定睛细看,竟然是陆文铮,真稀奇,都会拍桌子了。
“忘了!你还有理了?你怎么不忘了吃饭?出去,大校场,五圈!”
陆文铮铁青着脸,显然被气狠了。
陆问:就知道得被罚,和元帅犟有啥好处?傻蛋!
左少钦:臭小子,哪那么大火气,布芙还真是好本事,这半年,陆文铮发的火基本全是她拱起来的。
顾念成:怎么又要罚?刚跑完十七圈,还没缓过来呢,再跑五圈,腿不得跑废了。
陆文铮是元帅也不能不讲理啊,阿布也没犯大错,就算是错了,也不能罚这么重啊!
“元帅……”顾念成出列,刚一张口,就被陆文铮打断了。
“想求情?”
带着威胁的一句反问,让顾念成想到昨晚因他求情,多罚了五圈,不得不闭嘴,又听陆文铮问布芙:
“布芙,你可认罚?”
“老子认。”布芙回的干脆利落。
顾念成手握成拳,青筋暴起,忍的很费力,好像随时就要爆发。
糟了!
布芙发现顾念成的异样,也猜到其中的原由,顾念成看不得她被罚,本就对她降职一事很不满,昨天好不容易给哄顺毛了,今天又被罚,还不让他求情,正憋着气呢。
布芙很担心顾念成“造反”,罚她一个就够了,再搭上一个不划算,紧忙安抚,手上比划着:
【大哥,莫气,不就五圈嘛,小意思,我老实的跑完,让陆针鼻想找茬都找不出来,气死他。
等你开完会,咱就回八营,啥元帅不元帅的,就算是神仙都不伺候了。】
陆针鼻,是布芙给陆文铮起的外号,用来形容他小心眼,诞生于昨晚跑圈现场。
顾念成是被安抚住了,可陆文铮被气的头发都要炸起来了,布芙忘了,八营的手势,她教过陆文铮,人家能看懂。
“五圈,扛着檑木跑。”
不是小意思吗?负重跑,看你还嘚瑟,还敢给他起外号,反了天了!
檑木,守城时用来砸攻城敌兵的圆木柱。
为了增大杀伤力,有的还会在檑木上密密麻麻钉满逆顺钉,就算最小的圆木柱,壮汉扛着跑起来都费劲,更别提布芙一个女子。
要扛着跑五圈,三十里地,实在是难为人。
陆文铮的行为被布芙定义为没事找茬,莫名其妙小心眼,还想用体罚来制服她,让她服他这些,不能够。
倔驴上身的布芙,十头牛都拉不住,不就扛着木头跑,跑呗,谁怕谁!
这世上只要我布芙想,就没有干不成的事!
反正棉袄跑一会儿就穿不住了,索性潇洒一脱,扔给顾念成,大长腿一迈,雄赳赳气昂昂的去了校场,那气势好比英雄奔赴战场,不畏生死。
跑了两里地,布芙就受不住了,她挑了根最细的檑木,刚上肩的时候觉得也就八、九十斤,现在觉得得有一百八、九十斤。
不但重,还不好扛,木头硌得肉疼,还得举着一只胳膊扶着。
腿酸,胳膊也酸,脚下越来越沉,呼吸越来越重,速度也越来越慢,比走路快不了多少。
布芙心想,坚持一下,累过头就不觉得累了,咬牙又挺过了两里地。
忽觉肩上一松。
顾念成和孟浪一前一后帮她托起了檑木重量。
布芙惊问:“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不等顾念成张口,孟浪抢先道:
“顾念成看你跑的吃力,心疼的紧,自请与你同罚,那我肯定不能一边看着啊,就一起呗。
李丘那憨货也想来,被我俩按回去了,让他给咱仨抢中午饭,不然跑完圈饭都没的吃了。”
两人也扛着檑木,还要用另一只手帮布芙托着重量,不是一般的累。
昨晚挨罚,腿还没缓过来,又一宿没睡,接着又是极耗体力的三十里,等跑完,他们三个都得累趴窝。
就算累趴下也不能认怂,三人边跑边聊,互损一下,要么说点陆文铮坏话,再畅想一下让陆针鼻出糗的若干可能性。
吹吹天上的牛皮,再扯几只没头没脑的犊子。
三人嘻嘻哈哈,分散着注意力,终于熬过了五圈,累的话都不想说。
若不是碍于面子,三人是一步都不想走了,互相架着,一步一步蹭到议事厅,正好赶上吃午饭。
北焰军扩军后,营房紧张,原先的宴客厅就是现在的议事厅,议完事,摆上桌子,就又成了宴厅。
这两天,营将以上开会、吃饭都在这一个厅。
李丘和陆问要搀扶三人,三人不愿意,这么多人看着呢,累到被人搀扶的地步,那多丢人。
硬是一步步蹭到饭桌前,坐下拿碗吃饭,发现胳膊和腿都是抖的。
见布芙三人累瘫了的怂样,陆文铮心情舒畅了些,可看见顾念成往布芙碗里夹菜,火气又莫名的升了起来,像什么话,自己不会夹吗?
“布芙,可还记得,说一句脏话,罚你蹲一个时辰马步的规矩?”